入丰文学第3章 命如草芥
翌日，当殡宫中，皇家子嗣们以及大臣们在为老皇帝吊唁与守灵之时，储秀宫里却在一片恐慌中。
“朱秀芝，严如玉，潭芙蓉……”李公公拿着十足的腔调，挨个念着名单上的名字。
“不，李公公，名单上怎么会有我？”当黄衣秀女听到“潭芙蓉”三个字，霎时起身冲出人群。
正在发放素服的几个太监和嬷嬷眼疾手快拦下了她。
李公公则尖声叫道：“放肆！”
“不，你答应过我的，我不要陪葬，我不想死……”潭芙蓉疯了似的，双手一把死死扒住李公公的宫服。
“放手，你们快，快捉住她！”
李公公被她的疯劲吓得一个趔趄，狠心甩开她，躲到嬷嬷们的后头勉强站稳，还不忘指着她喊：“还有快堵上她的嘴！”
上来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拿住了闹腾的潭芙蓉，绑了四肢又堵了嘴，一身黄衣染了尘土，看上去狼狈不堪。
李公公这才悻悻然走到人群前头，望着众人挤眉撇嘴，冷哼：“各位切记，皇恩浩荡，能为圣上殉葬乃是各位小主们的福分！”
此话听着，尤为耳熟。
他装腔作势地清咳两声，又咧着大黄牙继续道：“老奴劝各位，休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那样只会累及至亲，想想你们家中的父母兄弟吧。老奴言尽于此，望小主们好自为之。”
这番话还是起了作用，秀女们怕死是真的，但更怕连累家人。除了地上被押着的潭芙蓉嘴里不时呜噜两声，其余人便都鸦雀无声了。
李公公这才转向她，不屑道：“这个不知好歹的疯丫头拉下去，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隔了不远的庭院外，板子重重落在潭芙蓉身上，发出一声声的闷哼，仿佛索命的鬼嚎传入耳，秀女们不禁瑟瑟发抖。
再等李公公清点完人名，太监嬷嬷们发放了素服，已是晌午。
苏瑾瑜回到自己厢房，囫囵喝了一碗清粥，便卧床小憩了。她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中，被热醒了。
“清月，何时了？”苏瑾瑜揉着酸软的腰间，无力地撑起身。
“小姐，酉时三刻。”清月急忙上前，扶她下了地。
苏瑾瑜指了指妆奁台，道：“扶我过去梳妆打扮。”
“小姐，今晚您还要过去？”清月一愣，随即瘪瘪嘴，“那位大人不是已经开口答应了吗？”
她想起今早自己偷偷洗那带了血污的亵裤，心口不免发怵：那九千岁会是怎样一个疯癫之人，又是怎么狠心折磨得小姐？
自家小姐从小体虚，吃了多年的补药才把身体将养着好了一些，如今遭受这种噩梦般的羞辱，真的还能挺下来吗？
“虽然今日名册上没念到我的名字，可在尘埃落定之前，万事皆有可能再出变故……我，今夜必须要去。”苏瑾瑜从容坚定地说着。
清月知晓自家小姐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便仔仔细细替她打扮利索。
苏瑾瑜穿戴整洁后，在胭脂水粉的衬托下，面上容光焕发。身着一身白色纱衣，肤色如雪，体态婀娜，出尘若仙。
她将手搭在丫头的小臂上，二人缓缓出了厢房。
路过潭芙蓉的厢房时，瞧见木架上一条长白布盖住了一具尸体，尸体下身有点点血迹嘀嗒落地，已有一些慢慢凝结了。
二人面面相觑，心头不由一颤，清月更是变得神色仓皇，扶着苏瑾瑜急忙迈起了大步。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当她们站在揽星阁前，天已彻底黑了下来，清月仍等在老地方。
苏瑾瑜一人朝大殿而去，她迈上石阶，跨过红木门槛，进了大殿内，正瞧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青铜灯架前。
苏瑾瑜见对方只是随意穿了件白色的袍子，白衣黑发，飘飘逸逸，宛如嫡仙，再移动目光盯着他的手，白皙且骨节分明，洁白无瑕似玉。
方容手里正捻着一根细长的银签，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油烛的灯芯，灯芯忽明忽暗，光亮映在他脸上一会儿昏沉一会儿明朗。
如果不是他长得过于俊美，这样子真怪唬人的。
“拜见大人。”
苏瑾瑜深吸一口气，刚想跪地行礼，这时殿门口进来两个小太监，身边还尾随了三个姿色尚佳的女子。
女子个个脸色煞白，愁容满面仿佛奔丧来了，纷纷伏身跪成一排，磕磕巴巴：“九，九，九……”
她们兴许太过于紧张，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方容正侧身对着灯架，对着自己拨弄的灯芯好似不太满意，嗓音暗沉地发问：“都是结巴？还是叫不会咱家的称呼？”
他的嗓音不同于一般的太监尖锐而刺耳，当他低沉说话时嗓音富有磁性。
其中一个女子鼓足勇气：“九千岁大人，秀女严如玉愿意服侍您，您行行好，救救我……”说罢，便头磕到地板，只撞得咚咚作响。
另外两个马上有样学样，皆拼命磕起头来：“我们都愿意服侍您，望九千岁大人救我们一命！”
“嘶——！”
突然，方容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好像磕破头的是他。紧接着，他又发出了“呵呵”两声冷笑，渐显戾气。
立在不远处的苏瑾瑜暗自叹息：可惜了，这三个秀女本是如花似玉的容貌，如果她们聪明一点，直接娇滴滴求情，以她对方容喜好的了解，或许她们便活了。
但此时她们这般自残的举动，只怕反而惹了这尊邪神不悦，看他的神情明显是不耐烦了。
果不其然，方容转头平静地开口：“都抬起头来，对，挺直了，很好！”
“九，九千岁大人……”她们绷直了身子，慌得瑟瑟发抖。
倏尔，他随意掷出手中的签子，带着劲力的小小一根细签，瞬间刺穿了她们的脖颈动脉，直直地钉在木柱上。
顷刻，死寂一片，血来不及喷射的三人直挺挺倒地。
“瞧瞧，都迫不及待为皇帝陪葬，实属难得。”方容清清冷冷地夸了一句，好像杀人的不是他。
两个小太监面无表情，动作麻利地将尸体挨个拖了出去，又清洗干净地板。他们离去前，还在殿内点燃了一炉沉香，最后蹑手蹑脚关了殿门。
也许是第一次目睹杀人的场面，哪怕心里早有准备，苏瑾瑜的脸还是一下子变得惨白，冷汗渐渐浸湿了后背。
她怔怔地看小太监忙碌，等大门关上的瞬间，耳畔传来一丝热气。
“怎的，被吓到了？”
苏瑾瑜迅速回神，发现方容不知何时已靠近她身后，语气不明地问了一句，他还俯首嗅了嗅她的后颈，使她一阵毛骨悚然。
苏瑾瑜确实被吓到了，但也很快镇定下来。她的小命可也握在他的手中，绝不允许自己在他面上开小差。
她转身抬起小脸，用清澈如水的桃花眼望着他，嘴角微微上翘，脸上带了醉人的酒窝，娇嗔道：“血腥味是有一点难闻，可有大人在，瑾瑜什么都不怕。”
嘴甜一点，说些好听的，总是没有错的。
果然，方容看似心情舒畅了不少，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脱了。”
苏瑾瑜水盈盈的双眸垂了下来，望着自己的双腿，腿轻微颤了颤，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