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瑾寧注意到季懷洲看她的眼睛是紅的。
她不禁抬手抹了一下他眼角的水跡,隨後輕笑一聲,“很疼嗎?都疼哭了。”
聽著她隱有笑意的口吻,季懷洲如大夢初醒,“沒有,就是眼睛難受。”
他多希望這一刻能夠永遠暫停。
這是顏瑾寧難得的溫柔,他已經很久沒見到了。
這一次,能維持多久呢?
季懷洲心想,他還真是沒出息,顏瑾寧一點點的好就能輕而易舉讓他短暫忘掉那些傷害他的事。
或許被愛的都是有恃無恐的,而付出的人更像是一個乞丐,一點點的關心都恨不得讓他感天動地。
有護士過來換藥瓶,季懷洲禮貌問道:“你好,請問我要掛的藥水還有多少瓶?”
“兩瓶,考慮到你目前的狀況,速度不能放快。”
顏瑾寧瞥了他一眼,“急什麼,來都來了,安心掛著吧。”
季懷洲輕抿嘴唇,“我怕你等不了。”
她總是很忙,不管工作還是閒暇時間,都是給別人的。
事實證明,顏瑾寧確實等不了。
距離季懷洲醒來看見她才過去二十分鐘,她接了個電話。
他看著她起身走到一邊,清冷的臉上隱有擔憂。
又是杜修遠吧,他這次又換了什麼自殺方式?
只要顏瑾寧和他待在一起,杜修遠那邊總會出意外。
季懷洲自嘲地揚了揚唇角,覺得剛才被顏瑾寧感動哭了的場景真是戲劇,顯得他像是個缺愛的人。
“懷洲。”顏瑾寧站到他面前,有些欲言又止。
季懷洲凝視手背上的針,冰冷的藥水透過血管直直冷到了他的心裡。
他沒問她怎麼了,只淡淡說道:“去吧。”
顏瑾寧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修遠的公寓燈壞了,他換燈的時候從梯子上摔下來崴了腳,我去去就回。”
“不用了。”季懷洲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掛完自己回去就行,太晚了就不麻煩你了。”
顏瑾寧喉頭上下滾動幾分,心中無限糾結。
季懷洲看上去已經好了不少,他應該沒事的。
短暫的沉默後,她收回手,“那我去了。”
季懷洲微微點頭。
顏瑾寧深深地看了看他,轉身快步離開。
他不禁抬頭看過去,她的背影逐漸化作了一個模糊的黑點。
看清了嗎?季懷洲。
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
放棄吧。
他已經想好杜修遠的把戲了,以崴腳不方便的名義,再次住進顏瑾寧的房子。
一切和他猜測的一樣,第二天他從學校回來,看見杜修遠拄著柺杖在客廳慢慢挪動。
顏瑾寧扶著他的胳膊,“醫生說暫時走不了,還是好好休息吧。”
杜修遠一臉堅持,“活動活動要好得快一些。
說著,他手中拄拐在地板上滑了一下,整個人都朝顏瑾寧歪過去。
顏瑾寧眼疾手快地接住他,兩個人捱得很近。
杜修遠垂眸看她,眼裡深情無比。
季懷洲本想暫時迴避,顏釗從後伸手把門完全推開,一臉嫌棄地掃視他,“好狗不擋道。”
季懷洲回過神,伸出腳往裡走。
顏釗正好也要進屋,不料被絆了一下,腳下趔趄,直直摔進了房子裡。
好在他及時穩住,才不至於摔個狗吃屎。
巨大的動靜讓客廳裡的兩個人同時回頭看。
杜修遠立刻站直身子,有些慌張地看向季懷洲,“懷洲,你回來啦。”
顏釗猙獰著罵道:“季懷洲,你故意的吧?”
季懷洲唇角微揚,“你自己走不穩,怪我幹嘛?”
“誰讓你一直站在門口不進去?你不想回來就別回!”
聞言,顏瑾寧秀眉微蹙。
季懷洲明明回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杜修遠連忙解釋道:“懷洲,不是你想的那樣,阿寧只是扶著我走一段路。”
“嗯,我看到的。”
季懷洲輕笑一聲,拎著揹包往樓上走。
“等等。”
顏瑾寧叫住他,從包裡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這是給……”
她的話還沒說完,顏釗一個箭步衝上去拿過盒子,“哇塞,百達翡麗白金藍星空表,姐,你對修遠哥真好,他前幾天才說想要呢,你就給他買了!”
杜修遠愣了一秒,隨後驚喜地看著顏瑾寧。
顏瑾寧卻盯著季懷洲的臉。
對方的臉上波瀾不驚,彷彿發生什麼事都和他沒關係。
顏釗直接拉起杜修遠的右手,拿出手表要給他戴上。
“我們修遠哥就該戴這種手錶,又帥氣又有氣質,只有修遠哥才配得上。”
杜修遠抬手製止,飛快瞟了一眼季懷洲,眸中迅速閃過一抹微不可察地得意。
“小釗,阿寧也沒說是給我的呀,我不能戴。”
季懷洲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給你買的你就戴著吧。”
說罷,他不想再看見杜修遠那張虛偽的臉,大步上樓。
顏釗已經把手錶戴到了杜修遠手上。
顏瑾寧心中微沉,眉間漸漸凝起了一層霜雪。
“阿寧,謝謝你。”杜修遠語氣溫柔,“想不到我隨口提的事,你都能記在心上。”
她的視線落到他的手腕上,只覺得無比刺眼。
但東西已經送出去了,她再要回來顯得多沒氣度。
只是季懷洲……
顏瑾寧冷聲開口,“我去處理一下工作。”
說罷,她無視杜修遠挽留的神色,找到在房間裡寫總結的季懷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