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駿馬驟然停在李川與杜顏面前,揚起一陣沙塵,迷離了二人的視線。
馬上之人,正是突利可汗。
他鷹隼般的目光牢牢鎖住李川,手中彎刀的寒光,在陽光下閃爍不定,彷彿下一刻就要飲血一般。
“突利,你想幹什麼!”
頡利可汗粗獷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帶著一絲慍怒。
他縱馬趕來,擋在了李川身前,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嶽,將突利可汗的殺意盡數阻隔。
突利可汗緊咬牙關,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大哥,難道就這麼放過他?這口氣,我咽不下!”
頡利可汗冷哼一聲,目光深邃。
“你以為我不想殺了他嗎?但如今我軍深入敵後,糧草輜重皆是不足。
若是此時與唐軍邊關軍隊合圍,勝算幾何?莫非你想讓咱們的勇士都葬身於此?!”
“可是……”
突利可汗仍是不甘心,握著彎刀的手青筋暴起。
“沒有可是!”
頡利可汗語氣不容置疑,“這李川要去突厥為質十年,以後有的是機會!莫要因小失大!”
突利可汗沉默片刻,最終還是不甘地放下了手中的彎刀。
他知道,大哥說得對。
眼下的局勢,不宜與唐軍發生衝突。
但他心中的仇恨並未消散,只是暫時被壓抑下去。
“既然如此……”
突利可汗眼珠一轉,看向李川,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
“我要親自看守這小子,防止他逃跑!否則,他若是逃回長安,這盟約豈不成了廢紙一張?”
頡利可汗沉吟片刻,最終點頭同意。
“也好,就由你親自押送他回草原。路上小心,莫要再生事端。”
說罷,他大手一揮,高聲喝道:“回師!”
“回師!”
突厥大軍齊聲應和,如同山呼海嘯,震盪著戈壁灘。
塵土飛揚,馬蹄聲如雷,浩浩蕩蕩地朝著北方奔去。
突利可汗冷笑著看著李川,眼神中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他策馬來到李川身邊,用突厥語低聲道:
“小子,到了草原,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風沙漸息,天地間恢復了清明。
杜顏回到馬車內,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臉色也恢復了一絲血色。
她輕輕握住李川的手,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殿下,我們安全了……暫時安全了……”
李川感受到杜顏手心的溫熱,心中也湧起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仰頭望向馬車頂,長舒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是啊,命不該絕……”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腦海中浮現的系統面板,那個鮮紅的任務提示點依舊閃爍著,像是在嘲笑他的無力與渺小。
李川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將這系統任務再次拋之腦後。
他從來不將希望寄託於虛無縹緲的東西,他的命運,向來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早已在暗中佈局,這突厥之行,不過是計劃中的一環罷了。
“顏兒,你累了,休息一會兒吧。”
李川溫柔地撫摸著杜顏的長髮,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杜顏輕輕點頭,疲憊和安心讓她眼皮沉重。
她順勢躺下,將頭枕在李川的膝蓋上,感受著那熟悉的溫度和氣息,緩緩閉上了眼睛。
馬車輕輕搖晃,彷彿一首催眠曲,讓她很快進入了夢鄉。
李川看著懷中沉睡的杜顏,他輕輕撩開她額前散落的髮絲,露出光潔的額頭。
指尖的觸感,細膩而柔軟,讓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柔情。
金鑾殿上。
李世民身著龍袍,負手而立,目光深邃地望著殿外湛藍的天空。
突厥退兵的消息猶如一縷清風,吹散了他心頭多日的陰霾。
他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
“陛下,突厥大軍已全部撤出渭水河畔,班師回朝。”
李君羨身著銀甲,快步走入殿內,單膝跪地,恭敬地稟報道。
“好!”
李世民龍顏大悅,爽朗的笑聲在大殿內迴盪,“朕心甚慰!傳令下去,犒賞三軍!”
“臣遵旨!”
李君羨領命,正欲退下,卻又想起一事,略一遲疑,開口道,“陛下,還有一事……”
“何事?”
李世民眉頭微挑,目光落在李君羨身上。
“臣奉命搜查皇城,卻發現秦妃娘娘和楚王麾下大將蘇定方及其陌刀衛,就連其王府幕僚一眾人等,皆不知所蹤!”
李君羨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什麼?!竟有此事?!”
他猛地轉過身,來步走到龍椅前,重重地坐下,一股無形的威壓瀰漫開來,壓得殿內眾人喘不過氣來。
他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一下一下,敲擊在眾人心頭。
“藥師可有消息?”
李世民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藥師”
是朝中對李靖的尊稱,也是李世民最為倚重的將領之一。
李君羨連忙答道:“回稟陛下,李靖將軍已率軍出征,前往剿滅楚王餘孽。”
“好!”
“藥師用兵如神,此次定能將楚王殘黨一網打盡!”
李世民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方,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朕倒要看看,這李川究竟還有什麼手段!”
李世民轉過身,目光落在李君羨身上,沉聲道:
“傳朕旨意,宣魏王李泰覲見!”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君羨躬身領命,快步退出了金鑾殿。
殿外,陽光依舊燦爛,卻照不進這深宮大院的陰暗角落。
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低語著什麼……
一隻烏鴉從屋簷上飛過,發出一聲淒厲的鳴叫,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魏王殿下,陛下宣您覲見……”
李君羨的聲音在李泰耳邊響起,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他的心頭。
李世民端坐龍椅,目光如炬,直射跪在下方的李泰。
“朕欲御駕親征,剿滅楚王餘黨,你隨朕一同前往,也好見識見識真正的沙場。”
李泰聞言,心頭一顫,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他自幼養尊處優,從未經歷過真正的戰爭,更遑論那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殘酷場面。
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聲音卻微微顫抖:
“父皇,兒臣……兒臣尚需研讀兵法,恐難勝任……”
李世民冷哼一聲,“研讀兵法?紙上談兵有何用?唯有親臨戰場,才能真正領悟兵法精髓!”
他語氣不容置疑,不容李泰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明日一早,隨朕出發!”
“兒臣……遵旨……”
李泰的聲音細若蚊蠅,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溼。
他深知父皇的脾氣,此時若是再推脫,恐怕會惹得龍顏大怒。
他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心中卻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暮色降臨,夕陽的餘暉將天邊染成一片金紅,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
長安城南十幾裡外的楚河村,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從遠處望去,村落佈局井然有序,房屋錯落有致,道路四通八達,儼然一座經過精心規劃的軍事小鎮。
高聳的寨牆,堅固的箭塔,巡邏的士兵,無不彰顯著這裡的森嚴戒備。
村口,兩名士兵手持長矛,警惕地注視著來往的行人。
楚河村的中央廣場上,矗立著五座高大的雕像。
正中一座,是一位英姿勃發的青年,劍眉星目,氣宇軒昂,正是楚王李川的雕像。
環繞在他周圍的四座雕像,形態各異,栩栩如生,分別代表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獸將。
雕像下方,燃燒著熊熊的篝火,將廣場映照得一片通明。
廣場周圍,房屋鱗次櫛比,井然有序,儼然一個小型的城鎮。
這裡,便是李川一手建立的楚河村,它不僅是士兵們的家鄉,也是一個功能齊全的軍事堡壘。
然而,今夜的楚河村,卻顯得格外冷清。
廣場上,除了幾名巡邏的士兵,幾乎看不到其他人影。
幾千人的村子,如今只剩下老弱婦孺,一股蕭瑟的氛圍籠罩著整個村莊。
遠處,傳來了幾聲孩子的啼哭,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也更加令人心酸。
一位頭髮花白的中年人拄著柺杖,緩緩走到廣場中央,抬頭望著李川的雕像,渾濁的他是村裡的村長,也是一名因腿傷退役的老兵。
他曾親眼目睹李川建立楚河村的點點滴滴,也見證了這裡曾經的繁榮與熱鬧。
如今,看著空蕩蕩的村莊,他的心如同刀絞一般疼痛。
“唉,也不知道殿下現在怎麼樣了……”
村長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擔憂。
“村長爺爺,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啊?”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跑過來,拉著老村長的手,仰著頭問道,清澈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期盼。
老村長慈愛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強擠出一絲笑容:
“快了,你爹爹很快就會回來了。”
“村長,長安的軍隊快到了……”
一名年輕的士兵匆匆跑來,語氣急促,臉上帶著一絲驚慌。
村長臉色一變,握著柺杖的手微微顫抖。
“快,讓大家做好準備……”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夜色更深,寒風呼嘯,如同野獸的低吼,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楚河村以北,幾名退伍老兵正在加固村子的防禦工事。
他們揮汗如雨,一下一下地錘打著木樁,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一名年輕人倚靠在牆邊,百無聊賴地剔著指甲,看著這些老兵忙碌的身影,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我說,你們這麼拼命幹嘛?長安的軍隊真要打過來,就憑你們這些老胳膊老腿,能擋得住嗎?”
他搖了搖頭,語氣中充滿了嘲諷,“我看啊,你們還是省省力氣吧……”
一位老兵停下手中的活,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盯著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