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註定難熬的夜晚,在陳二海站出來後變得多了幾分希望。
一個多小時過去,在第三次給朱秀秀用酒精擦完身體後。
小女孩的體溫已經控制下來。
原本因為高燒而痛苦的表情變得平靜,看著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因為明天還要上班,旁的工人漸漸回屋休息,陳二海站在門外,心中寫滿了煩躁。
他一方面覺得自己站出來管這個閒事太沖動。
萬一自己支的招沒能治好小女孩,說不定還會惹來麻煩。
可一方面又覺得,要是再來一次,他多半還是沒法袖手旁觀。
就在這樣的煩躁的情緒中。
小女孩終於是退燒,陳二海也鬆了一口氣。
只要高燒退下去,朱秀秀至少把命給保住了。
“後面就別用酒精退燒了,等明天醫生回來,記得找醫生來看。”
陳二海說完,轉身離去。
屋裡的楊冬梅一心記掛著女兒,此時才想起來該對恩人道謝,可轉過頭,卻發現門口已經沒了人影。
剛才陳二海一直沒進屋,楊冬梅又沒聽出他的聲音,只能望著身旁的女人問道:“蘭翠嫂子,剛才那是誰,明天秀秀好了,我得去給他磕個頭。”
楊蘭翠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道:“是小陳,就是上次你……”
楊冬梅心裡一驚,一時間五味雜陳,話都說不出來了。
自己上次故意冤枉陳二海,雖然最後沒能下狠心,可也的確是對不起人家。
沒想到這次陳二海不計前嫌,還想方設法救回了秀秀。
一想到要是因為上次的事情,陳二海今天選擇不管,那秀秀肯定過不去這個坎。
秀秀一旦有個好歹,楊冬梅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還活的下去。
那可怕的場景在腦海中一冒出來,楊冬梅就趕緊狠狠的給了自己一耳光。
她這一耳光打的太用力。
右臉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
楊蘭翠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抓住她的手說道:“你幹什麼啊?秀秀現在還沒好,明天你還得好好照顧她。”
楊冬梅捂著臉,哭著說道:“嫂子,我真不是個人啊……”
楊翠蘭沒明白她為何這麼說,只能盡力安撫道:
“冬梅,你現在得振作起來,秀秀還這麼小,以後的路還長……”
第二天,陳二海照常去上班。
在機房裡看了一陣書,周愛國找了過來。
見朱兵也在機房裡,周愛國把陳二海喊了出來,兩人走出一段距離後,周愛國問道:“聽說你昨晚救了楊冬梅女兒?”
“算不上,就是想辦法幫著退了燒,今天還得看醫生怎麼說。”陳二海不知道周愛國為什麼來問這事,實事求是的說著。
周愛國笑了笑,用手指著醫務室那邊:“朱秀秀已經送到醫務室了,龔醫生說幸好昨晚退了燒,不然的話……”
“那朱秀秀現在咋樣?”陳二海隨口問了一句,他並不希望這個小女孩發生悲劇。
“小孩已經醒了,應該是沒事了。”周愛國說完,沉默了一會,然後這才說道:“剛才楊冬梅來找我了。”
“哦?”陳二海應了一聲,等著他的下文。
“楊冬梅說她沒臉過來見你,然後還給我說了些別的事。”
周愛國說完,就盯著陳二海。
不過陳二海的表情依舊平靜,似乎猜到了楊冬梅給他說了些什麼。
“你小子果然知道的是吧?”周愛國笑了起來,對於陳二海的機敏有了新的認識。
這其實也不難猜。
陳二海正式上班時,周愛國特意給他說過,劉小軍想當他的助手。
當時陳二海直接就給拒絕了,周愛國這才把朱兵派了過來。
劉小軍是陳亮的小舅子,陳二海知道兩人的關係,可還是要把劉小軍給換掉。
所以周愛國就覺得,楊冬梅說陳二海偷看她洗澡那事不太對勁。
現在回頭看,陳二海怕是早發覺了是陳亮在背後搗鬼。
周愛國想到這裡,忍不住搖頭失笑。
怪不得這小子非讓自己在工人早會上把事情說清楚。
原來是看穿了陳亮的手段,這才要把自己清白保住。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周愛國問完陳二海,主動說道:
“如果召開工人大會,讓楊冬梅出面跟陳亮對峙。”
“不說把他開除,把他踢出黨委肯定沒問題。”
陳亮如果被踢出黨委,自然也就沒法繼續管後勤了。
這一手,可謂是直接打斷了他的脊樑骨。
但也就是陳亮運氣好,要是時間往前推幾年。
有這事,都夠當場給陳亮打成反革命了!
陳二海仔細想了一陣,對周愛國說道:“工人大會可以先不急著開。”
“周書記你找陳亮談談,他如果自己識趣的話,沒必要鬧那麼大動靜。”
周愛國皺著眉頭想了想,點頭同意下來:“反正不管怎麼樣,最多也就是給他委員身份下了。”
“那這事我就先不公開,我先跟他談談,然後黨委內部開個小會。”
陳二海點點頭:“如果可以的話,儘量別鬧得人盡皆知,那女人一個人拖個小孩不容易,事情傳出去的話……”
周愛國聽到這裡也點了點頭。
這年頭的風氣不比後世,一個人如果作風出了問題,身上有什麼緋聞的話,那基本就沒臉做人了。
特別楊冬梅還是個寡婦,汙衊別人偷看她洗澡的事情傳出去,馬上就會變成人人唾罵的破鞋。
對於陳二海來說,只要能把幕後的陳亮搞倒就行。
朱秀秀那孩子太小了,陳二海不想讓她們母女兩沒了生路。
中午打了飯,陳二海鬼使神差的又往家屬區走去。
走到許晴雪門口,這才腳下有些猶豫。
此時許晴雪也打了飯回來,看著站在自己門口的陳二海,問道:“你又來吃飯?”
許晴雪問完就感覺尷尬了起來,陳二海也尷尬的腳趾頭扣地,硬著頭皮說道:“是啊,又來吃飯。”
許晴雪率先進屋。和昨天一樣,在書桌上騰出地方來。
陳二海也自己扯了個椅子和許晴雪並排坐。
兩人低著頭,自顧自的吃飯,彼此偶爾偷偷看一眼對方,可誰也沒說話,就像是兩個只會吃飯的飯搭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