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鶯兒聲音嘹亮,歌喉動聽,為皇帝、安陵容的合奏增色不少。
富察貴人從倚梅園散了回來後,聽見樂道堂的動靜,心裡的不痛快一下爆發。
今夜除夕宮宴,夏冬春表演了舞劍,得了賞,輪到她彈箏的時候,皇上卻走了,她的心思全白費了不說,除夕夜還過的孤零零的,安陵容明明只是一個無寵的常在,憑什麼過的比她熱鬧?
富察貴人冷笑道,“桑兒,走,咱們進去看看她們在熱鬧個什麼勁兒。”
桑兒勸道,“小主,今夜除夕,不宜生事,咱們還是太平點吧?”
富察貴人不滿的掃她一眼,“連你也幫著她說話?”
桑兒忙道不敢,解釋道,“小主,大家不是都說玉常在晦氣嗎?奴婢只是怕小主這會兒過去,沾了她的晦氣,往後一年都不好過了。”
富察貴人臉色一變,恰好樂道堂的樂聲也停了,她心有餘悸的收回步子,“你說的對,那夏貴人就是跟她接觸多了,才頻頻得罪華妃,被華妃折辱,我可不能學她。”
主僕倆說罷,匆匆回屋。
樂道堂。
皇帝放下簫,眼裡含著幾分興趣,對餘鶯兒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你唱得很好,叫什麼名字?”
安陵容也將琵琶交給安靈曦放回去。
餘鶯兒有些緊張,低頭跪地行禮道,“奴婢餘鶯兒,是倚梅園的宮女。”
皇帝笑道,“‘鶯兒’?你聲音如黃鶯婉轉動聽,這名字倒是和你十分相稱。既是倚梅園的宮女,怎會來延禧宮?”
餘鶯兒道,“回皇上,安小主看奴婢一個人過年冷清,就邀了奴婢來這裡,和寶鵑、寶鵲、靈曦姐姐她們一起守歲。”
安陵容起身賠罪,“是陵容擅作主張了,望皇上恕罪。”
“無妨。”
皇帝虛扶她一把,對餘鶯兒道,“你唱得好,朕要賞你,不知你想要什麼賞賜?”
餘鶯兒悄悄看了他一眼,紅著臉低頭道,“承蒙皇上錯愛,若非玉常在琵琶彈得好,皇上的簫吹的好,奴婢也唱不出這麼好聽的曲子,所以奴婢實在不敢獨享恩賞,唯願皇上聖體安康,玉常在無病無災,大清國泰民安,便是奴婢最大的榮幸了!”
皇帝嘿嘿一笑,眼裡興趣更濃,“倒是個心眼兒實誠的,不過朕與容兒曲意相通,不必再賞,聽你說話言辭豐盈,你讀過書?”
餘鶯兒乖巧道,“回皇上,奴婢不懂書,也不識字,只是平常總聽玉常在這麼說,就跟著學了些。”
皇帝點頭,“既然這樣,朕的養心殿擺著許多書,你可有興趣去學?”
餘鶯兒激動的磕頭謝恩,“奴婢願意!奴婢願意!能伺候皇上,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皇帝下意識叫了聲蘇培盛。
“皇上,奴才在。”
從碎玉軒尋人無果,匆匆趕來延禧宮的蘇培盛聽見這聲呼喚,連忙小跑進來,欠身聽差。
皇帝見他來的剛剛好,指著餘鶯兒道,“帶她回養心殿伺候。”
蘇培盛關心道,“是,只是皇上,時候不早了,咱們出來逛過了,這會兒雪也停了,咱們回去吧?”
安陵容道,“靈曦,把暖好的手爐套子給皇上拿來。”
“噯。”
皇帝方才脫了手爐套子,安陵容細心,叫靈曦拿去炭盆邊烘熱了。
皇帝撩了撩她耳邊的碎髮,接過她遞來的手爐套子,“容兒身子不好,就好生歇息,你這裡人太少,屋子也不暖和,回頭朕叫內務府來好好修繕修繕你這樂道堂,另外多派些人來伺候你。”
“多謝皇上關心,皇上坐了一夜,也累著了,回去好好歇息。”
安陵容送皇帝出去,皇帝到了門口,回頭道,“行了,不用送了,你也早些安寢吧,你身子素來不好,今晚是朕打攪了你。”
說罷,他看向天上的明月,念道,“‘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今夜此情此景,可惜你身體不好,不能飲酒,倒是那碗杏仁茶,朕現在想起來,依舊回味無窮。”
蘇培盛見皇帝興致極高,只得又賠著小心提醒道,“皇上,小心路滑。”
皇帝這才離開。
“嬪妾恭送皇上。”
安陵容帶著寶鵲、寶鵑、安靈曦下蹲行禮。
皇帝即將出延禧宮時,似有所感,回頭一看,卻見那小女子還蹲在那恭送他,一雙清澈水眸含情脈脈的看著他的背影,被他回頭發現,她羞澀的別過頭去。
皇帝一笑,收回目光,出了這扇宮門,心裡波瀾乍起,湧起絲絲甜蜜和滿足。
“姐姐,皇上走了,恭喜姐姐,晉位貴人!”
安靈曦扶她回炕上坐下,叫寶鵲、寶鵑兩個關了房門,開心說道。
安陵容也是開心,喝了口熱水,柔聲道,“今夜之後,我在皇上心中算有一席之地了麼?”
安靈曦道,“皇上看您的眼神和看餘鶯兒的眼神不同,他對您多了幾分真心和憐惜,只要有這份真心和憐惜在,不論多少,都夠咱們在這宮裡立足了。”
餘鶯兒回答皇帝那番話,都是安陵容事先教她的。
皇上除夕夜,被她們引來延禧宮,無論怎樣解釋,都足以令六宮側目,暗中謀害。
推出餘鶯兒,便是要她爭寵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並且她是宮女出身,眾人要針對她也只是口頭奚落,背後咒罵她幾句,不會真對她耍什麼要命的手段。
餘鶯兒早就受夠了被人踐踏的日子,她做夢都想跨越階級做主子,安陵容此舉,在她看來就是幫她,對她有再造之恩!
按照安靈曦的計劃,安陵容到貴人之後,就不必再有什麼動作,接下來只要再避寵兩個月,慢慢把身子調理好,等開春就可以逐漸出現在眾人面前,掛上綠頭牌侍寢。
這時候推出餘鶯兒,對安陵容日後封嬪有大用。
回養心殿當晚,皇帝寵幸了餘鶯兒。
翌日,餘鶯兒得封官女子,賜居鍾粹宮;安陵容晉升玉貴人的旨意傳遍六宮。
內務府派了人來重新修繕樂道堂,伺候的人也多了起來,皇上還另外給了許多珠寶綢緞,內務府、御膳房的人還專門派了人來,為過去的得罪之處向她送禮賠罪。
安陵容也並未為難他們,收了禮,給了他們臺階下,隨後給樂道堂的下人們賞了銀子和年節禮物下去,讓寶鵑、寶鵲管教內務府送來的新人。
至於皇上送的那些珠寶,她分了一部分,叫寶鵑帶上幾件光鮮亮麗的衣裳一併給餘鶯兒送去,給餘鶯兒撐頭面之用。
等她們都安頓好後,安陵容換了身素淨的梅子青旗裝,戴了一套玉雕白梅頭面,和餘鶯兒一道去景仁宮向皇后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