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女兒家的院子嗎?原來與男郎君的院子似乎也並無什麼不同。
他無嫡妹,自小便未曾進過女眷內院。
少時他聽同窗所述嫡妹所居院子女兒家的小物件多的可稱為瑣碎。
後入官場之後,他亦聽同僚言,娶妻後自己院中的東西便開始漸漸增多。
寧翊不喜這般感覺,當初佈置新房之時便另選了扶雲院,卻不想這梅氏在這方面倒是跟尋常女兒家不太一樣,倒是同他有相似之處。
只是這用膳之處….
寧翊垂眼瞧了一眼丫鬟還未收撿的膳食。
梅青時沒管對面已然已經放下銀箸的寧翊,自顧自拿著筷子用的香甜,待腹中有了飽意之後方才放下了銀箸,抬眼看他,“夫君可是用不習慣?”
寧翊沒說話,隻眼神微妙的看了她一眼。
現在才問這話是不是有些晚了。
梅青時看明白了他這眼神的意思,淨口之後方才道:“不知夫君突然前來,未備可口的飯菜,是妾身的不是,妾身讓小廚房重新上些清淡的菜餚。”
說完,便要讓丫鬟撤了桌上的飯菜,重新給寧翊上一桌飯菜。
“不必了,我此番前來是為了同你說….柳姑娘的事。”
梅青時點點頭,“夫君請說。”
“她懷了身子,我欲納她為妾。”寧翊說罷,便抬眼看她。
小娘子去年方才及笄,年歲不大,但卻不似尋常小娘子那般活潑。
寧翊發現了,他這個妻子似乎不太愛說話。
從昨日回來,他便沒見梅氏主動開口說過幾句,旁人說話之時她便靜靜的坐在一邊,方才在正房之時也是那般。
若是堂中人多,而你又非刻意去尋她,只怕是誰也不曾注意到她。
就連她的情緒也是這般。
寧翊回想,只有昨日在門廳見到她第一眼之時方才看見她臉上有一絲欣喜的笑意。
之後她便像失了提線的木偶,無論你說何話,她便只一概溫順的低頭應是。
這次也是這般,寧翊話落目光便落在了女子臉上。
卻見她聞言卻是連臉色也未變,點頭答道:“夫君做主即可。”
寧翊心中陡然升起一抹不愉。
這抹不愉來的莫名,寧翊自己心裡也不知曉到底因何而來。
寧翊皺眉看她:“你沒有別的話想說?”
梅青時笑了一下。
她應該有什麼別的話想說?
細眉微蹙,她在心中想了片刻,才轉眼看他道:“夫君可是說我推了柳姑娘一事?”
寧翊:….
梅青時不管他,自顧自的說道:“若夫君是來問罪的,那恐怕要失望了,無論夫君信與不信,妾身都不曾推那柳姑娘。”
清者自清。
當時院中除了她和凝秋以及那柳意之外再無旁人。
凝秋是她親近之人,若讓凝秋作證,寧翊不會相信。
梅青時索性直言自己的冤枉。
寧翊信與不信全然看他。
這種後宅陷害的手段梅青時以前也不是未曾經歷過。
就是在梅家那兩年發生的此類事情便是多不勝數。
那些個堂姐妹在外同她姐妹情深,關起門來卻又是另外一張臉。
梅老太太雖護她,但她已經上了年紀,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面對那些指責和冤枉。
梅青時起初還費心爭論兩句,試圖尋人證明自身之清白。
後來她發現。
沒用。
不喜你之人永遠不會信你,信你之人在旁人說出那一刻便知事情虛假,何須你自己去證自己的清白。
梅青時說完便又垂下了眼睫。
“你想說的話就是這些?”寧翊本以為自己一句話之後,梅氏定然會表現出些許不願來。
卻不曾想,人只是同自己解釋之後便閉了嘴。
寧翊心中越發不快,徑直道:“除此之外你就再沒有別話可說?”
作為一個妻子,知道夫君要納妾便是這般反應?
梅青時越發覺得莫名。
除了此事她還有什麼別的可說的嗎?
又思索了片刻,實在沒想到,便乾脆閉了嘴。
頓時屋內一片靜默,誰也沒有說話。
片刻後,寧翊起身走了出去。
見人一走,梅青時倒還覺得放鬆一點。
凝春和凝秋兩個小丫鬟也默契未再提寧翊之事。
“主子午間可要小睡一會兒?”
昨夜安眠,今天午後卻是不困,梅青時搖搖頭,“不睡了,去將我枕邊那本書拿來。”
她就靠在窗欞之下的小榻之上靠著一本書打發了半下午的時光。
晚膳之時,正房派了嬤嬤來,“少夫人安,夫人請少夫人前去正房用膳。”
梅青時笑了笑,點頭應下,“我一會兒便前去,勞煩嬤嬤。”
“少夫人客氣,奴婢先行告退。”嬤嬤俯身一禮便退了下去。
今日又是家宴。
只是到正房之時,房內卻只有楚氏一人。
“母親安。”
楚氏坐在椅上單手撐額,見她進來便抬眼看她,開口道:“起來,坐吧。”
梅青時如往常一般在一旁坐下,沒主動說話。
過了一會兒,楚氏復又開口,“子言可曾將納妾之事說於你聽?”
梅青時點頭,道:“夫君已說。”
楚氏看向她的眼神卻愈發複雜,“那你如何想?”
梅青時溫順低頭,“全憑母親夫君做主即可。”
楚氏倒沒想到她竟是這般反應。
“子言納妾你無半分難過?”
若是尋常小娘子聽到夫君新婚三月便要納妾,怕是要鬧翻天了。
沒想到落到這梅氏身上她卻是這樣的反應。
平靜的好似這人不是她夫君一般,倒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外人。
梅青時垂眼,長睫落下,將眼中的諷笑悉數掩蓋,開口便是她一貫表現出來的溫順模樣,“柳姑娘腹中已有夫君子嗣,於情於理這都是應該的,兒媳應當以夫君子嗣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