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午身子好了些後,便不顧池菏的阻攔去了蕭敘瀾面前謝恩。
蕭敘瀾今日早早在長安殿處理完奏摺後便回了璟煦宮。
打聽了幾句媱紓的事情,知道她已經無事後,他便在寢殿中拿了本閒書看。
媱紓過來的時候,蘇元德正端著一杯熱茶要送進去。
她攔住他,主動說:“蘇公公,我剛好要進去謝恩,一道把茶送進去吧。”
蘇元德看她臉色還蒼白著,雖將手裡的茶給了她,卻還是囑咐道:“謝完恩就回去歇著吧,身子好了再過來伺候。”
媱紓點點頭,引著話頭去說:“昨日多謝公公了,若不是您將我的事情告訴了陛下,我只怕今日都沒被人發現。”
蘇元德神秘一笑,“可不是我的本事。昨日是陛下主動問了你在哪兒。媱紓姑娘,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果然,她就知道,蕭敘瀾一定會主動問起她的。
事情的發展倒是都和她想的差不多。
接下來便是,將蕭敘瀾的見色起意,轉變成不僅要她的人,更要奪得她的心。
媱紓失了笑:“公公你又亂說話了。”
蘇元德閉了嘴。
他能看得出來,媱紓似乎是真的對嬪妃之位沒想法。
可耐不住陛下有啊。
媱紓推門走進去。
蕭敘瀾正在看書,並沒有注意進來的是誰。
她將茶盞放在了他身側的案几上,接著便跪在了地上。
他這才被吸引了注意,放眼望去,才瞧見跪在面前的媱紓。
“陛下,奴婢特來謝恩,昨日若不是陛下救了奴婢,奴婢怕是就要……沒命了。”
媱紓跪在地上,瓷白的臉上透出三分病態,七分的清新脫俗。
她生了病後,倒是更添了幾分病態嬌弱美人的感覺。
蕭敘瀾的一隻胳膊枕在案几上,懶洋洋的撐著半邊側臉,歪頭看著她。
“起來吧。”
媱紓站起了身,只是頭還是低垂著的,不敢直視他。
“朕救的不是你。”他舉著書的手放置在了腿上,“你是璟煦宮的人,就算是真犯了錯也只有朕能處置,還輪不到其他人擅作主張。”
媱紓身形單薄,聲音也小:“奴婢斗膽想問陛下一個問題。”
“說。”
她做出一鼓作氣的模樣,抬起一雙微微泛紅的眼睛看著他:“陛下覺得奴婢……做錯了嗎?”
蕭敘瀾的眉心下意識的蹙了一下。
她這問題還真是斗膽。
竟然逼著他一個皇帝,在她與自己的妃嬪之間選擇誰對誰錯。
不過看她那模樣,似乎又對他的答案很在意。
這時候在他面前都沒有那麼膽怯了。
他反問:“那朕問你,你那日在御花園到底有沒有打碎瑾昭容的玉簪?”
媱紓當即否認:“沒有。奴婢敢作敢當,沒做過的事,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既然你問心無愧,那自然就是誣賴你的人做錯了。”
她聽完,看他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喜悅。
可他停了停又話鋒一轉:“可若是你滿口胡言,那便沒有人誣賴你,做錯事的從始至終都是你。”
媱紓眼中的那一縷淡到可以忽略的喜悅,一掃而光。
她只倔強的說:“奴婢問心無愧。”
蕭敘瀾沒說話。
他倒不是不相信媱紓,她身上這股不服軟的個性是好。
可這是皇宮,沒人會在意她那點卑微的個性。
媱紓眼中又恢復了對他的怯意:“奴婢告退。”
–
從宮殿中出來,媱紓便回了耳房中休息。
實話實說,她對蕭敘瀾的膽寒,有五分的誇張,可也有五分是真的怕他。
她在他面前演戲時,很多時候都是將自己對他的怕放大給他看了。
他畢竟身為帝王,每次被他那雙如深淵一樣的眸子打量時,她其實很怕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會無處遁形。
–
媱紓又歇了三天,她的身子才好利索。
她病好後,便開始跟著蘇元德學習如何在內殿伺候。
蘇元德教的認真,她也學的認真。
蕭敘瀾再去上朝時,便是由媱紓服侍他換朝服。
她畢竟是第一次伺候,再加上又怕他,動作也慢吞吞的。
蕭敘瀾倒是也不急,默不作聲的等著她。
她足足用了快一炷香的時間,才將那複雜的朝服穿在蕭敘瀾的身上。
蘇元德跟著蕭敘瀾出了璟煦宮的門,隨著他一起去太極殿上朝。
他伴著聖駕,試探的問:“陛下,奴婢瞧著媱紓屬實是有些笨手笨腳的,要不然之後還是讓其他人來伺候您更換朝服吧?”
蕭敘瀾冷冷掃他一眼:“多事。”
蘇元德假模假樣的打了一下嘴巴:“是奴婢多嘴了。”
–
蕭敘瀾走了後,媱紓便清閒了下來。
她偷偷往門口看了幾眼。
今日又趕上了謝允當值。
天氣熱,各宮各殿中每日都常備著綠豆湯。
她特意盛了兩碗,端到了門口,給今日守著的兩個禁軍一人一碗。
謝允不明所以的接過綠豆湯,剛要道謝,與他一同值守的另一個禁軍先開了口:
“多謝媱紓姑娘。”他喝了一大口綠豆湯,“這幾日沒見到你,幹嘛去了?”
他對媱紓印象很深,極為漂亮的一個宮婢。
輪到他來當值的時候,他便會悄悄探頭找一找她。
只是看著也覺得賞心悅目。
媱紓笑的甜美:“這幾日生了病,一直在養病,今日病才好。”
他又追問:“怎麼好端端的生了病?”
“前幾日下大雨,不小心淋了雨。”
這個禁軍又要繼續問,被謝允硬生生的打斷了:“你是來當值的,還是來問東問西的?”
“中郎將教訓的是,是我多嘴了。”他訕訕的閉上了嘴。
媱紓這才不緊不慢的回頭看向另一側站著的謝允。
她眼睛發亮:“原來你是中郎將,這官職一聽便很厲害。”
謝允表情冷淡,卻又不能忽視她的熱烈。
他回答的簡單:“不算厲害。”
媱紓瞧見聖駕回來了,她便沒再繼續跟他們說話。
“陛下回來了,我得進去伺候了,我一會兒再給你們送綠豆湯。”她說完便跑回了璟煦宮中。
蕭敘瀾上朝回來,遠遠地似乎看見媱紓剛剛站在了門口。
他眼睛一瞥,就瞧見兩個禁軍,一人手裡端了一碗綠豆湯。
他看向謝允,指著他手中的綠豆湯,眸光冰冷:“誰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