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你沒聽見我的話嗎?”顓頊看向珊瑚,語氣低沉。
“哥哥,她是父王給我的貼身侍女,我們之間有什麼話是她不能聽的嗎?”小夭也不確定顓頊會說出什麼,但她可以確定,只要有外人在場,顓頊會收斂很多。
顓頊無計可施,這裡是高辛,他是軒轅質子,確實沒有權力驅使小夭的侍女。
“小夭,你是我妹妹。”
“哥哥,我永遠是你的妹妹。”
顓頊沒辦法,只能冷靜下來,看來自己一肚子的話,只能等到小夭身邊無人時再說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顓頊,小夭也沒心情去漪清園逛了。她命珊瑚收拾了案上的吃食,便自己去偏殿看藥丸煉得如何了。
小夭吩咐侍女,她煉藥時不必在殿內伺候。
她戴上厚厚的手套,拿起吊子的小蓋子,兩份藥汁水已經熬幹了一大半,小夭聞了聞藥汁的氣味,從大案上拿了把小刀,在火上烤了,隨後找準位置,閉上眼,在手腕上飛快劃過,刀子十分鋒利,她沒覺得疼,只覺得腕上涼了一下,再睜眼時鮮血已經順著傷口滴進了藥湯裡。
小夭覺得不夠,便用手擠壓傷口,讓血流的更快,直到兩份藥汁都變成了紫紅色,才從抽屜裡拿出布條,包紮好傷口。
小夭從桌上拿了本醫書,隨手翻了幾頁,這本書她曾經看過,現在重看一遍,還是能從中發現一些從前沒注意到的細節。她一邊看書,一邊盯著藥汁,時候差不多了,小夭放下書,把兩份藥分別製成藥丸,收進小瓷罐中。一罐放在藥櫃上,另一罐收進了床頭的抽屜裡。
此時已近三更。小夭揉揉眼睛,覺得睏倦,也不想洗漱,拆了髮髻,躺到榻上,合衣而臥。
小夭剛要睡著,忽聽得窗戶一聲響動。她立刻驚醒。心急跳了幾下。
果然,幾聲腳步傳來,小夭不作聲,也並不驚慌,掀開被子起來,走過去看個究竟。
只聽來人聲音低沉,“半夜來了刺客,怎麼不喊人?”
是相柳。小夭想到防風邶曾夜闖香閨,也是從窗戶進來,可她現在還不能告訴相柳,“這麼晚,能闖進五神山結界,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我的寢殿,除了相柳大人,還能有誰呢?”
相柳也笑,露出身形,“你倒是聰明。”
相柳一身夜行衣,一縷白髮從兜帽下露出來。小夭走上前,抱住相柳,“我想你了。”一手抓住相柳的手腕,快速診了脈,沒有受傷,小夭放下心。
實際上,他們才分開半天。
相柳把小夭從身上拽下來,舉起她的手腕,布條上還滲著鮮血。相柳靈力撫過,布條脫落,傷口癒合。“才半天不見,就傷了自己,怎麼回事?”
小夭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心虛地低頭,不敢告訴相柳她用自己的血煉藥,也不想騙相柳,只好閉口不言。
相柳何等聰明,嗅覺靈敏,一進屋就聞到滿屋的藥味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 “你又用血製藥了。”不是質問,而是肯定。
小夭在軍營裡把血滴進藥裡的事,他記得清清楚楚。小夭知道自己理虧,只好訕訕地說,“我只用了一點,沒有關係的,我身體好得很。”
“身體好就能瞎折騰嗎?”
“我錯了,”說著從床頭的抽屜裡拿出那個剛剛收好的小瓷罐,“你看,這是我新配的,用了很多珍稀的藥草,不僅毒性更強,還能強健體魄,你試試?”
相柳接過瓷罐,打開看了一眼又蓋上,推給小夭,“你用血制的藥,我不吃。”
小夭急了,把瓷罐塞到相柳懷裡,嬌滴滴地說,“這是我特意為你制的,你要是不吃,那我的血不就白白浪費了嗎。”
“不許有下次。”相柳沒辦法,只好收下。
小夭連連點頭。
“好了,睡覺吧。”
“你來找我,沒別的事嗎?”相柳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來找她,難道就是為手腕的傷來興師問罪的?小夭不敢確定。
“沒有,”相柳輕咳一下,“我感覺到你手腕受傷,就過來看看,怕你想不開。”
“我這麼活潑開朗的人,怎麼會想不開,你放心吧,這條命我愛惜著呢。不過,你今天一直在這附近嗎?”
“嗯,在這附近有點事。”
小夭猜想,相柳應該是在收集製作弓箭的材料,既然相柳不說,她也不會提,她想等著相柳給她驚喜。
“相柳,過幾天是赤水秋賽,你會去嗎?”
“我?當然不會。”相柳笑著回答。
小夭有些失落,“我答應了哥哥一起去赤水,要好久見不到你了。”
相柳低下頭,輕輕吻上小夭的額頭。“我既然答應你常常見面,不會讓你久等的,安心去吧。”相柳幫小夭脫了外衣,橫抱著放到榻上,蓋好被子。
小夭知道相柳有自己的事要忙,沒時間去赤水再正常不過了,她抓著相柳的袖口,“那你萬事小心。”
“放心。”相柳笑著拍著小夭的背,“睡吧。”
“你能陪我嗎?”
“你猜明天一大早,高辛王發現九命相柳宿在王姬房裡,會怎麼做?”相柳輕輕捏了下小夭的臉頰。
“也是,要是成婚就好了。”小夭喃喃道。
相柳不語,只是輕輕拍打小夭的背,小夭覺得十分安心,很快就沉沉睡去。
相柳在小夭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化成一陣風雪離去。
第二日醒來時,小夭看到枕邊放著一隻潔白的貝殼,巴掌大小。小夭小心翼翼地拿起貝殼,放在掌心上。貝殼感受到小夭的氣息,緩緩張開,露出一顆瑩潤的珍珠,和一顆靈力封著的傳音珠。
小夭拿起傳音珠,知道是相柳留給她的,有些捨不得捏碎。哪知那珠子自己破開,相柳低沉溫柔的聲音傳來,“小夭,珍珠封印了我的靈力,可帶去赤水,以備不時之需。”話音剛落珠子化為雪花,小夭手中唯餘一滴水珠。
小夭五指合攏,感受手心的清涼。而後拿起那顆珍珠,放在手上端詳了一會兒,珠子圓潤飽滿,觸手微涼,閃著淡藍色的熒光,內裡靈力湧動,小小的宇宙中蘊藏無盡力量。小夭從衣箱裡翻出一隻繡著荷花的錦囊,把那珠子仔細收好,放在床頭的抽屜裡。
昨夜小夭睡得格外好,今天精神頭十足。她從藥櫃上取下昨天制好的丸藥,步履輕盈地朝著朝暉殿走去。
踏著石板路拾級而上,只見前面一個女子身披戰甲,迎面而來。阿念披著戰甲正向她這邊而來。
小夭提起裙裾,快走了幾步,阿念看到小夭,也加快了腳步,遠遠地喚了聲“姐姐。”
兩人走到跟前,小夭打量著阿唸的樣子,英姿颯爽,神采飛揚,“阿念,你這身真威武,像個巾幗英雄。”
阿念摘下頭盔,“姐姐,我就是要當個巾幗英雄。”
“你靈力高強,聽說還學了劍術,今後若有戰事,定能建功立業。”
“姐姐,你剛回來,可能不知道,父王說,咱們高辛雖然富庶,但多年不修武事,將來若有戰爭,肯定要吃虧的。現下父王允許我參與軍國大事,我便想到要去軍隊歷練,父王只有咱們兩個女兒,”阿念略帶嫌棄地上下打量小夭,笑嘻嘻地說,“姐姐靈力低微,這上陣殺敵的事,只好我來咯。”不知怎的,阿念覺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姐姐,雖然只見過幾次面,卻像是認識了幾百年一樣親切,願意與她分享自己的一切。
小夭也笑,“那是自然,我這身體連坐騎都控制不了,更別說打仗了。”這麼多年過去,對於失去靈力的事,她早已能夠坦然面對了。
阿念看向遠方,“其實我還是希望,大荒不要再起紛爭。”
小夭也悵然道,“是啊,戰爭中最苦的,還是那些百姓,妻離子散,流離失所。”
阿念握著小夭的肩膀,“姐姐,你不愧是在民間待過,一下子就能想到這些。以後,多給我講講民間的事。”
“我不過是看的多些。顓頊說過兩日要去赤水秋賽,我們正好一起。“
“姐姐也去嗎?我以為你靈力低,對這些舞槍弄棒的不感興趣呢。”阿念略微驚訝。
“別看我現在沒有靈力,小時候我也是打遍軒轅山上無敵手的,禺疆始均他們都曾是我的手下敗將。”
“想不到姐姐這樣厲害。”
小夭點頭,“好漢不提當年勇,”說著舉起手裡的藥罐,“現在我只專心醫理,盡心給父王調理身體。”
兩姐妹又聊了些瑣事,才告別各自離開。
到了朝暉殿,小夭把丸藥送給俊帝,吩咐侍女提醒他按時服用。俊帝看了看罐子裡的藥丸,忽然抬頭問小夭,“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其實,回來這麼多天,除了打算與相柳在清水鎮長相廝守,小夭並沒有太多的計劃,無非是陪著顓頊回到軒轅山,借用曾經小六和塗山璟的關係,替他打通中原的關係,但是豐隆和馨悅這兩個人,她真的是一點也不想見到,更別說交往了。
“父王,我想你也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了,想跟他過平淡的日子,沒有什麼大志向。”小夭低頭卷著衣角。
俊帝見小夭這樣坦誠,笑道:“我知道你喜歡相柳,你們倆種了情蠱。他是個有擔當的人,雖然身份尷尬了些,擔子重了些,但只要你們情投意合,父王會想辦法成全你們。”
“父王……”
“你們要走的路很難,你要有心理準備。”
小夭點頭,“女兒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