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午八點到晚上八點,長笙醒過來了,但鬱燃還沒有。
一來是他身子虛,二就是當時小黑蛇惱羞成怒,頂著小香爐在他臉旁晃悠了許久。
在去找商語清的路上,小東西還在一直告狀。
長笙沒認真聽,她站在商語清的房間門口,抬起手扣響了門。
她的眼睛亮亮的,仰著臉,正上方那盞小燈上的光灑在她的眼睛裡,像流淌著星河。
那是一片紅色的,像血液一樣的星雲。
神秘又瑰麗,美到不像眼睛。
咔噠一聲,門打開了。
鬱離川斯文溫潤的臉出現。
小姑娘的眼睛唰一下黯淡下去,跟沒電的警示燈一樣,不亮了。
前後兩者之間的區別太大,讓人想看不到都難。
鬱離川語塞,他往旁邊讓了讓,和風細雨地說。
“她在房間裡,請進。”
長笙進來,他順手關上房間門出去了。
大概十分鐘後,帶著一份打包好的飯回來。
湯汁還是熱的,開蓋子的一瞬間往外冒出騰騰熱氣,香味也跟著飄了出來。
他放好筷子和紙巾,和商語清對視一眼,而後安靜地坐到旁邊。
“吃飯吧笙笙,你餓不餓呀。”商語清聲音溫柔地問。
小姑娘盯著她,表情呆呆地搖頭。
不餓,她習慣了。
之前一次出任務她聽別人說,人如果餓習慣了,胃就會餓小,那樣就不會很餓。
她覺得如果這樣的話,那她的胃應該被餓到只有一點點。
商語清把桌上的飯挪過來,筷子遞到她手裡,“不餓也要吃點,你今天中午就沒吃飯。”
她看眼桌上的飯,笑了一下,“你看,叔叔給你夾了好多丸子。”
她是媽媽,鬱離川是叔叔,很合理。
酒店的肉丸子不大,裹著湯汁,一口能塞下一個。
長笙只吃了這幾個丸子。
她的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倉鼠一樣。
商語清感覺她很可愛,雖然她不愛說話,但是性格很呆萌,很乖,是她做夢都想要的姑娘。
她捧著臉,在旁邊笑眯眯地看著小洋娃娃吃東西。
話很多,“等回家了,我一定要帶你去買很多漂亮裙子,我們笙笙打扮一下比洋娃娃還好看。”
典型的,東方長相的瓷娃娃。
她又提到回家這個字,小姑娘眨了下眼睛,嬰兒直的長睫毛垂下,腮幫子沒接著嚼了。
但小黑蛇又高興得上躥下跳。
看到朝自己投來的奇怪眼神,它堅定選擇維護搭檔的形象,娃娃音一本正經,“漏電了剛剛。”
鬱離川的視線從它移到長笙的身上,在小姑娘緋紅的耳尖上停留了兩秒,隨後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
商語清相信了,她甚至很驚訝,“你沒事吧小蛇,晚上睡覺會電到笙笙嗎?”
小黑蛇說不會,它是好蛇,電到誰都不可能會電到長笙的,在天冷的時候,它還會給搭檔暖手。
創造它的人沒有給它設計這個功能,這是它看搭檔在雪地裡縮成一團,自己開發出來的。
看吧,它是好蛇。
商語清說,他們明天早晨要離開這裡,要回家了。
小姑娘的表情依舊呆冷呆冷的,但那雙紅色的眸子很亮,灼灼的,像星子一樣。
商語清沒忍住,張開手臂抱住她蹭了蹭。
她身上那股乾淨溫暖的香味把小姑娘給包裹住。
長笙很喜歡她身上的味道。
商語清給她用的是一樣的沐浴露、身體乳,還有洗髮水、護髮精油,但是長笙聞不出來自己的,她就喜歡商語清身上的,那種獨一無二的香味。
鬱離川把桌子收拾了一下,轉頭看到的就是這幕畫面。
他的妻子總是很吸引小孩子的喜歡,不管在哪裡。
他去把酒店裡的東西都收拾了一下裝進行李箱,再回到客廳時,沙發上的母女兩個關係更密切了。
商語清的母愛氾濫,她摸著小姑娘瘦巴巴的骨架,心軟得不像話。
她握著小洋娃娃的手,眉心擔憂地皺起,“笙笙,你的手好涼,你晚上一個人睡在隔壁房間冷嗎。”
長笙微滯一瞬,在商語清心疼的眼神里慢吞吞地搖頭。
鬱離川的心往下放了放。
但是緊接著,小黑蛇在旁邊補充了一句,“我們以前都沒有地方睡的,都是睡地上,能有張床就很好了。”
鬱離川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一股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圍繞著他。
下一秒,商語清呼吸一顫,抱緊了冷冰冰的小姑娘。
“沒事了笙笙,以後你再也不用睡地上了,我會在你身邊的,你跟我睡好不好?”
鬱離川的喉結滾了一下,看著正說話的人,“………”
清清,那我怎麼辦。
睡地上嗎。
最後長笙沒能如願和商語清一起,因為商語清的老公不太願意。
離開的時候,小姑娘低垂著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紅眸裡落下一片陰影,有點悶悶不樂,但是表現的不明顯。
小黑蛇知道哇,它一直覺得自己是搭檔的外置大腦。
在被送回房間的時候,它直起身子,跟相貌斯文的鬱離川對峙。
稚嫩的娃娃音裡帶著些不滿,完全是為搭檔打抱不平的架勢。
“你為什麼不讓笙笙跟你老婆一起睡覺?”
長笙仰起頭,也在盯著他,等一個答案。
這兩隻都沒什麼情商,沒人教她們。
長笙平時不說話,所以不太明顯,小黑蛇的話多,就很直觀。
鬱離川沒有生氣,他看著就不像是會生氣的人。
他垂下眸看著這兩小隻,溫如玉地朝他們笑了一下,嗓音溫和又低沉,帶著這個年齡段的男人少有的清澈。
“你也說了,那是我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