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黃隊長的話語裡敏銳地捕捉到了一處遺漏,他好像並不知道我在火車上邂逅我哥的事情。
黃隊長眼光一瞥,似乎就看透了我內心的想法,然後又說道:“你是不是在疑惑我為什麼會遺漏你遇到趙志剛的事情?那是因為當時車廂裡僅有你一人的痕跡,我們缺乏證據去證實這究竟是不是你在嚴寒環境下產生的幻覺。。我們做事是講證據的。對了你想不想知道崔建國夫婦後面發生了什麼事?”
被他一語道中心事,我的臉頰火辣辣的,在心底不住地埋怨自己無法控制好表情。然而,當他提及崔大哥夫婦的消息時,我又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見我臉上神情變幻不定,黃隊長帶著鄙夷斜視了我一眼。
“從你離開後,崔氏夫婦收了買賣,返回崔家老宅生活,直至85年春節,他夫婦二人夥同他人對當地武裝部的軍火庫進行了盜竊,當時正值民兵冬訓結束,武器入庫,他們趁機竊取了大量的槍支彈藥,至今還未歸案。不過有消息稱有人在境外北海見到過他的蹤跡。所以你一直處於被監控狀態,這也是原因之一。”
我聽到這裡,瘋狂壓制住內心去想這件事,就怕被黃隊長看出一點端倪,反而開口問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一直緊盯著我的黃隊長此次想必未從我的面容上察覺出情緒的起伏,顯得有些失落,但還是予以解釋:“高建設隊長得知他們事先就要準備武器,擔心他們會在國內搞事情,就彙報給上級,不過到現在我們也沒有搞清楚他們是怎麼將這麼多槍支彈藥運出去的。還有就是他們為什麼會需要這麼多武器?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們解答這個疑問?”
我瘋狂的搖著頭,辯解道:“我只是剛畢業的學生,不清楚他們這麼做的原因,更沒有參與他們的行動。”
黃隊長似乎早就料到我的反應,也沒有繼續糾結這件事,反而向我講起了研究所的其他案例。
隨著他嘴裡的隱秘越來越多,我的心越來越沉,最終那個問題還是被他重新提了出來。
“那你現在選擇是什麼?是不是願意自願加入我們研究所?放心,我們是很民主的,不會隨便強迫人做選擇的。”
這一刻我淚流滿面……
當晚,我留宿在訓練場內的臨時住所。那是一間不大的屋子,牆邊擺放著兩張行軍床。我躺在其中一張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海中不斷回想著今日黃隊長的談話內容。
這些人果然神通廣大,很多事情我都快記不起來了,黃隊長卻也是講得頭頭是道,我估計要不是說出來不好聽,我幼年時跟著李二狗聽牆根的事情他們也調查清楚了。但是他們能調查清楚我的成長經歷和人際關係,卻也不能發現我自身出現的異變情況。
自從上次從崔建國家回來,我就發現眼前時不時會出現一些莫名的門扉,之後門扉消失不見,眼前隨後開始出現一道道閃電,到最後閃電出現得愈加頻繁,最終在某一天演變成雷暴,眼前整個世界都被茫茫白色所充斥。
就在那一瞬間,我的眼前突然變成了一片虛無。這真的就是毫無一物的虛無,不存在任何微小的粒子,就好像空間與時間都在這剎那間一同消失了,什麼都沒有留下。
等到周圍的世界再次恢復時,我彷彿獲得了新生一般。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是那樣的充滿生機,那樣的鮮活。只要我心裡一動,周圍的世界就能清晰地展現在我眼前。空氣中的每一粒塵埃,空間裡的每一次輕微震動,甚至每一秒時間的悄然流逝,都能被我真切地感知到,就好像它們在我面前依次排列開來。
我不清楚自己身體發生的這種變化是不是因為某種疾病,或者這種能力會帶來什麼未知的傷害。但我確實很享受這種奇妙的感覺,那種彷彿能夠掌控一切的感覺。他們自認為隱秘無比的測試計劃,在我如今擁有的特殊感知能力下,早就沒有任何秘密了。從下車的那一刻起,這裡的所有情況就都被我清楚地感知到了。
現在自己知道了這麼多秘密,已經不可能不加入所謂的0727,但是我還是希望可以掌握到最大的行動自主權,這樣自己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調查崔建國的案件,甚至也可以去追尋我哥的下落。
打定了主意,我又開始想起了兩個人,這兩個人做的事情都讓我的牙根有點癢癢。
“嘎吱”,房門被輕輕推開。我面朝牆壁,背對著門口,儘管看不見來者,卻已感知到沈元正輕手輕腳地走進來。
他似乎也清楚我能察覺到他的歸來,因心中忐忑,腳步下意識地放輕。畢竟黃隊長在屋內已將他監視我的任務毫無保留地說出來,他在門外也聽得真真切切。
“強子,睡了嗎?沒睡的話,瞧瞧兄弟給你帶什麼來了?”沈元討好的聲音在我耳畔輕聲響起。
我翻身坐起,臉上掛著微笑,熱情地招呼他:“這不是我們出色的沈元同學嗎?這麼晚才回來,莫不是忙著寫彙報,把休息時間都給忘了?真是辛苦,來,兄弟給你好好鬆鬆筋骨,讓你解解乏。”
沈元反應極為迅速,臉色驟變,猛地跳到一旁,他那肥胖的身軀竟在瞬間展現出一種敏捷之感。
見我只是嘴上說著松骨,卻並無起身的動作,只是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他明白自己反應過激了,立刻變換臉色,連連求饒。
“兄弟,真不是有意瞞你,這也是工作所需嘛。再說了,這段時間兄弟對你也不錯吧,向上彙報時可全是好話。”
我心裡其實明白,他所言不虛,但內心總歸還是有些不舒坦。
我也沒再繼續嚇唬他,而是伸手向他說道:“拿出來吧,我都聞到味兒了。”
沈元嘿嘿笑著,轉身先將房門仔細關好,這才俯身從地上拎起一個保溫桶,頗為得意地朝我晃了晃。
“真是好東西,我跟哨兵軟磨硬泡了許久才搞到的。”
說著便擰開保溫桶,一股奇異的香氣撲鼻而來,我使勁嗅了嗅,愜意地呼出一口氣。
“不錯,黑的,肯定差不了。”
“那當然,要不說是香肉呢,來吧,我這可是精心燉了好長時間的。”
常言道:香肉滾三滾,神仙坐不穩。
幾口香肉下肚,頓時渾身燥熱起來,尤其在這樣的天氣裡,加之地下空氣流通也不通暢,很快身上便沁出了汗珠。
我一邊大口嚼著肉,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道:“別以為一頓肉就能把我打發了,起碼得多來幾頓,才能平息我心中的怒火。”
沈元自然是滿口應允。
在我主動且自願地加入 0727 後,訓練場的培訓便正式拉開了帷幕。由於我並非以武裝人員的身份加入,憑藉在學校掌握的格鬥與武器使用技能,應對當前的培訓已遊刃有餘,只是在特殊裝備的使用技巧方面還需進一步加強。考慮到即將前往毛熊國執行任務,這段時間的培訓主要集中在簡單的日常用語以及出國的注意事項上。
時光飛逝,一個月的突擊培訓轉瞬即逝。地下訓練場雖然隔絕了外界的炎炎夏日,但內部環境實在稱不上宜人。一天,我正滿頭大汗地練習著拗口的捲舌音,前往京都的命令突然下達。我與沈元被秘密護送回家,獲得了三天的自由活動時間,以便與家人告別。
三天後,我們將以見習外事人員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前往京都,跟隨考察團一同奔赴毛熊國。
這幾日,我享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高級待遇。老高難得地被安排休假,老媽更是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他們倆竭盡全力準備各種出行物資,衣服、食物、藥品都被仔細打包。若不是條例限制,他們甚至打算把老高在戰場上的戰利品——那把馬牌擼子也塞進來給我防身。
我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心中既感動又好笑,也沒有提醒他們這些物品肯定無法帶出國境。
我費力地將沉甸甸的兩個大箱子拖上火車,從車窗探出身去,向站臺上送行的老媽和老高揮手告別。火車鳴響長笛,緩緩啟動,車頭噴出的蒸汽裹挾著煤炭燃燒的氣味湧入窗口,燻得我淚水直流。
望著站臺漸漸遠去,我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有些煩躁地抱怨道:“這車上的煙塵也太嗆人了,什麼時候能改善一下啊。”
坐在對面的沈元並未出聲嘲笑我,而是深有同感地回應道:“應該快了,國家在發展,科技在進步,這一天想必很快就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