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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幾個內官跪在一旁,有些戰戰兢兢,楚子皙趴在軟榻上,背後是一道長長的紅血痕,觸目驚心。

楚子皙只覺後背好似灑了辣子粉一般疼,便忍不住訓了內官幾句,他對待奴婢向來寬厚,但從小到大也確實沒這樣捱過刀,除了上次折了腿骨疼的冷汗只冒外,這也算生平第二次受了重傷。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受驚的內官磕頭磕個不停。

褚賓娘進來後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塌上趴著的是受傷的楚子皙,旁邊跪著的是捱了批的奴才。

此情此景,褚賓娘便帶著心疼落了淚。她緩緩走了過去,看著那刀痕,開了口:“子皙,對不起。”

楚子皙看著她傷心,有些無奈,遣退了上藥的內官,微微側了身,忍痛笑道:“若這一刀只是換來賓兒的一句道歉,未免太不值當了些,本來以為賓兒會因此多關心我……”嘆了口氣,“唉,如今連扭頭看賓兒一眼都如此費力氣。”

每次都這樣,故意哄她,褚賓娘走到軟榻旁,蹲下身來,握著他的手,也不說話,只是哭個不停。

楚子皙抽出手給她擦淚:“賓兒越哭我這傷口越疼,方才的藥都白上了。”

褚賓娘勉強止了眼淚,仍是帶著哭腔:“是為了救我嗎?對不起,害你受傷,明知你處境艱難還連累你,對不起對不起……”

“你如今平安,我這傷便是萬幸,為了賓兒,就算陰曹地府我也要走一遭。”他頓了頓,“況且此事起因在我,若說連累,也是我連累了賓兒,該道歉的也是我。”若不是他逼得劉競走投無路,賓兒也不會身處險境。

他們兩人這互相道歉來道歉去的也不知何時是個盡頭,楚子皙便換了話題,問道:“給賓兒安排的住處可還滿意?婢女伺候的可還周到?”

褚賓娘回道:“飯菜很可口,床也睡著很舒服,侍女伺候的也很周到,一切都很滿意,除了子皙的傷?”她看向傷口,眼神全是心疼,“一定很痛吧。”

“男人流點血不算什麼,可我更害怕賓兒落淚啊。”楚子皙眼神無辜而又無奈。

褚賓娘破涕為笑:“子皙當心,以後我便有獨門法子了。”

“什麼法子?”楚子皙覺得傷口沒那麼疼了。

“一物降一物。”褚賓娘聲音得意。

“原來如此。”楚子皙哈哈一笑,覺得傷口好了大半。

楚子皙躺了三日,褚賓娘才勉為其難答應扶他下床走走。本來受傷的第二日,楚子皙便嚷嚷著要走動,硬是被褚賓娘用眼淚攔了下來,一物降一物的法子倒是果真被她用的得心應手。

褚賓娘這幾日來忙著監督褚子皙上藥吃藥,日子倒也充實。聽說期間楚王來探過病,但她當時去了藥房,便也無緣得見聖駕。

楚子皙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惹了賓兒的眼淚。每次他換藥扯到傷口輕聲倒抽氣時,便已見到賓兒紅了眼睛,好似那傷口是疼在了她身上。她不願見她心疼落淚,便強忍著傷痛笑臉相迎,即便這樣,也每每會看到賓兒蹙起的眉頭。

楚子皙傷的是背部,如今已結了一層很薄的傷痂,有些發癢卻不似原來那麼疼,對走路倒是沒有一絲影響,可偏偏在褚賓娘看來,他好似出生嬰兒那般脆弱,走路也需要人照看著。

楚子皙看著褚賓娘眼中的緊張,有些無奈卻又樂在其中,便任由她在他身邊攙扶著,不推辭也不抗拒。

“今日帶你見王兄,你進宮已有三日多,之前我傷重不便走動,此時傷勢已無大礙,你也熟悉了宮中的生活,此事便早些進行。”楚子皙慢悠悠走著,說道。

楚子皙只說出門走走活動一下筋骨,並未提前告知她要帶她去見楚王,明知這是早晚得事,但如今突然聽他一說,褚賓娘一時心裡有些莫名的緊張。

“王上……是個怎樣的人?”褚賓孃的聲音帶著怯懦。

聽她聲音微顫,沒了平日裡的恣意,楚子皙便故意問道:“賓兒這是在緊張嗎?”

如此突然帶她去見一個楚國最尊貴最威嚴的人,她當然緊張了,平日裡她自由隨意慣了,此時要去面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況且那個人還是子皙的哥哥,她心裡難免會沒底,眼前事實雖是如此,她卻不想在楚子皙面前輸了氣勢。

“哪裡有緊張,不過是事先有個心理準備,這個大概就是兵書中所說的知己知彼吧。”褚賓娘口是心非道。

楚子皙見她強行掩飾,也並未拆穿,給她吃了顆定心丸:“賓兒不必緊張,王兄雖說是帝王,卻是最知情的人,向來待人和善,所謂伴君如伴虎,在我看來在王兄身上一點都不適用。”

褚賓娘雖嘴上不承認自己的怯弱,聽完楚子皙的話後,還是悄悄地鬆了口氣。

楚子皙看到正從碧煌殿走出來的鐘離月華,方才笑意吟吟的臉色頓時轉為冷淡。

褚賓孃的胳膊被楚子皙輕輕扶著,說是被扶著,實際上是被拉著,此時褚賓娘感到拉著她胳膊的那隻手力道大了許多,她不由抬頭去看楚子皙,見他一臉警惕,目光沉沉看著前方。

褚賓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衣裝華麗的宮裝女子正朝他們這邊走過來,那女子氣質盎然,身後跟著幾個婢女,應是後宮主子。

鍾離月華走到來人跟前,臉上笑容和藹,語氣親切:“看來九王的傷勢已無大礙了,本宮方才還跟王上提議說,要多請幾個醫術高明的醫官過去給九王瞧瞧才是。九王可要千萬保重,不然王上可會心疼掛念的。”

楚子皙一派恭敬,道:“勞煩王后操心,臣弟定不會辜負了王兄。”抬頭一笑,“亦不會讓王后失望,定當保重身體好好養傷。”

鍾離月華沒再說話,而是上下打量著楚子皙身邊的褚賓娘。

原來眼前的貴氣女子是王后,褚賓娘聽著兩人的對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似乎並不像表面那麼平和。王后的話雖說都是關心之語,卻聽起來很是不舒服。而此刻她意味深長的目光,更是讓褚賓娘全身生出淡淡的寒意。

褚賓娘感到手腕上的那隻手又緊了緊,只聽身邊人說道:“王后若無其他吩咐,臣弟便不多加打擾了,王兄那裡還需去請個安。”

“好。”鍾離月華淡淡點頭,笑容仍是掛在臉上。待目送兩人離去後,才褪去笑容,而後轉為冰冷。

褚賓娘覺得身後冷意陣陣,似是有人正在用冷眼盯著她的後背,她回過頭去,只見除了守衛的士兵再無旁人。

她心裡打了個冷顫,輕聲自喃道:“這個王后奇奇怪怪的……”

“賓兒若是見了,避開便是。”頭頂傳來聲音。

“給王兄請安。”碧煌殿中,楚王正在翻看摺子。

楚王見楚子皙前來,便放下手中摺子起了身,先前離得遠,以為他身邊跟著的是個婢女,待走到近處才發現,這女子的衣服裝扮並不是婢女。

褚賓娘見楚子皙只是躬身請了安,也不知自己該如何行禮,宮中三日,她只是待在尚清苑,所見之人皆是宮婢內官,所有人待她都是恭恭敬敬,她也倒渾身自由,此刻她跪也不是站也不是,雖未抬頭,卻也感覺得到楚王正帶著疑惑打量著她,她更是不知作何舉動,最後索性學著宮婢的禮節福了下身,然後道:“民女褚賓娘,給王上請安!”

“也姓褚……”楚王疑惑更盛,輕聲問道。

褚賓娘正想再說些什麼,卻聽身邊之人開了口:“此事說來話長,與我失蹤半年之事有關,與王兄……”他停頓了下,“也有關。”

賓兒的身份定是要告訴王兄的,楚氏一族與褚家之間的淵源和詛咒,只有挑明說開,才能最終化解。他從來不相信什麼宿命和詛咒,即便是個死結,找到結口,便可解開,大不了一刀兩斷,豈不了卻後顧之憂?賓兒有權知道她與楚氏皇族的恩怨,而王兄也應該認清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以何種身份站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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