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溫家人依舊按時起床,吃過早飯後,便又去西汾河挑水澆地。
如今正是稻子抽穗的關鍵時刻,甘縣的農戶們,沒有一個不忙碌的,但凡有水的地方,都能看到農戶挑水的身影。
縣城的官學,甚至還放了假,讓耕讀之家的學生們,回家去幫助農耕。
楊柳村前的西汾河河段也聚滿了挑水的村民,離溫家近的趙二牛媳婦,見楊三娘在河邊舀水,便湊了過去。
“三娘,你家昨晚鬧啥呢?我正起夜呢,被那一嗓子嚇得,差點尿褲子上。”
“咦,你這憨貨。”楊三娘嫌棄,“還能鬧啥,家裡姑奶奶做噩夢了。”
“呦,啥噩夢,叫成那樣?沒得是哪個不長眼的混子,摸她房裡了吧?”
楊三娘當下沉了臉,“你這破嘴,瞎咧咧什麼,敢敗壞我小姑子名聲,看我不撕了你嘴。我家那麼多兒郎在呢,哪個混子敢不要命了。”
趙二牛媳婦趕緊討饒,“好嫂子,你可饒了我。我這破嘴,也就隨口一說,我下次一定注意。”
楊三娘哼了一聲,倒也沒真去撕她。
“你這破嘴,可得注意了,也幸虧我知你是怎麼樣的人。這要是被我婆母聽到,非得把你按西汾河喝個水飽,好洗洗你這張破嘴。”
趙二牛媳婦想到程氏那大體格,不由一個激靈,“是是是,多謝溫二嫂子,可千萬不敢讓你婆母知道。”
話說到這,趙二牛媳婦也不好打聽做什麼噩夢了,舀了水挑著到地裡去了。
溫司遙早起吃了飯後,便留在家裡看家,順便把原主的存書拿出來看。她要和男主拉近距離,肚子總得有點存貨才行。
吃過午飯,溫三郎便要去縣裡打聽消息,溫司遙也提出要一起去。
“嬌嬌,這日頭大著呢,這一路走去,可別曬著了,你三哥機靈,他打聽完消息很快就回來。”溫老爹道。
這閨女要是去了,又得套車,這一下就少了兩個勞力了。
他觀察了一上午西汾河的水位,沒見有明顯的減少,心裡還是安穩不少的。
估摸著閨女那夢,關於西汾河的,應該不是真的。
西汾河那可是大河,就算要幹那也得十天半月慢慢變幹,哪可能一夜之間就幹了呢。
所以,如今還是要抓緊時間搶水灌溉。
“爹,我這心裡還是怪慌的,我想親自去縣裡看看情況。走路而已,不怕的,我戴著斗笠去。”
溫三郎見自家老爹又皺眉,趕緊道:“爹,不用走著去。里正家要去買糧,楊秀才趕牛車去呢,我們坐他的牛車。我上午跟里正叔說了,讓他等我一等。”
楊秀才是里正家小兒子,在縣學讀書,是楊柳村一等一會讀書的人,如今不過十八歲,去年便中了秀才。
如今縣學放假,便歸了家。
里正哪捨得讓秀才兒子下地幹活,正好之前溫家來說了糧食漲價的事,里正跟村裡人說了後,想著自家也是再儲些糧好,便打發他去買了。
溫老爹聽說不用走著去,便同意了,叮囑溫三郎照顧好妹妹。
兄妹倆到里正家時,楊秀才已經套了牛車在等著了。
至於為何正午時分去買,楊秀才體恤家裡人辛苦,想著上午溫度沒那麼高,牛也是個壯勞力,可以幫忙馱水。他等正午休息時再去,不耽誤牛幹活。
牛:我可真是謝謝你。
溫三郎趕緊上前,“秀才公,久等了,沒耽誤你時間吧?”
楊秀才本隨意的坐在牛車上,看到兄妹二人,似乎有些吃驚,趕緊下了來。
“溫湖兄客氣了,喚我楊譽便可。”楊秀才名楊譽。
說完,又對溫司遙行了一禮,“溫五娘子。”
溫司遙也回了一禮,“楊小郎君。”
原主那私塾可不是白上的,該有的禮儀可都是教了的,雖說不能跟大戶人家比,但基本的平民日常交際是沒問題的。
“溫湖兄,溫五娘子,請。”楊譽說著,就要去趕車。
溫三郎搶了趕車位,笑道:“楊譽兄弟,這車還是我來趕吧,趕車我比你熟。”
秀才公趕的車,他坐著總覺得彆扭,還是他來趕的好。
“那就有勞溫湖兄了。”
等溫司遙上了車,楊譽這才上車,還是坐得離溫司遙最遠的一個角落,倒是個守君子之禮的。
一路上,溫司遙觀楊譽雖坐的筆直,但眼神還是若有似無的飄向她,細看下,還能發現那微紅的耳尖。
楊譽長得清雋端正,因為常年讀書,皮膚還挺白,所以耳尖那點紅還真挺明顯的。
自吃了那強身健體丸後,溫司遙的五感靈敏了許多。再一次察覺到楊譽的視線後,溫司遙便轉頭朝他回了個笑臉。
楊譽瞬間爆紅了臉,駭得差點掉下車去,幸虧眼疾手快抓住車擋板穩住了。
見他這囧樣,溫司遙不由“噗呲”笑出聲來。
看來,這楊秀才,對原主有些意思呀,這一副少年懷春的模樣,只怕不是念了一日兩日了。
溫三郎聽見妹妹的笑聲,便回頭問:“怎麼了?小妹。這是發現啥好笑的事了?”
“三哥,你這車趕得太快了,差點把楊秀才顛下車去。”溫司遙打趣。
溫三郎見楊譽垂著頭,抓著車擋板坐在一角,還真一副差點掉下車的模樣,不免也笑了:“楊譽兄弟,實在抱歉。我這人粗俗慣了,我這就趕慢點。”
楊譽此時真是又羞又窘,偷看人家小娘子被人抓個正著不說,還差點在心上人面前丟了大丑。
楊譽做足了心裡建設,這才復又抬起頭來,入眼便見溫司遙朝他微笑的模樣,心裡不免泛起絲絲甜蜜來。
阿遙有多久沒對他這樣笑了?
二人還是稚童時,明明關係很親近的,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漸漸疏遠了。
如今他中了秀才,不知若他讓爹孃前去提親,阿遙能否答應?
楊譽胡思亂想間,城門便到了。
溫三郎給了四文錢,一行人進了城。楊譽是秀才,進城不用給錢,這牛是楊譽家的,也不用給錢。
這便是讀書人的好處。
進了城,城裡一切看著十分穩定,並未有慌亂的樣子,看來是沒收到地動的消息。
溫三郎直接把車趕到糧鋪,對溫司遙道:“小妹,要不你就在糧鋪這待著?三哥我……”
溫三郎要去打聽消息,自然要去些市井的地方,帶著小妹不太方便。
“好,三哥你去吧,我就在這附近轉轉,等你。”溫司遙道。
糧鋪就位於商業街上,治安還是很好的,溫三郎也放心,拜託楊譽幫忙看顧一下後,溫三郎便離開了。
俗話說,貓有貓道,鼠有鼠道。達官貴人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方式,市井小民同樣也有自己的方法。
溫三郎去了買賣消息的地方,打聽有其他郡是否有地龍翻身的事。賣消息的地方說沒收到相關的消息,但是昨天確實有不少人感受到地面有異動。
這種明面上的消息,收費並不貴,只要來溫三郎一百文錢。
溫三郎從那裡出來,又去了縣裡達官貴人居住的片區,觀察他們是否有收拾家財離開的跡象。
溫三郎在那邊待了得有一個時辰,看下來,各家都井井有條,並沒有哪家有在收拾財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