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夢見地龍翻身了,倒了好多屋子,死了好多人…那些人被壓在下面,都沒有人去救…山、山也沒了,兩座山一下子合在一起,那下面的村子一眨眼就沒了……”
溫司遙說的語無倫次,深刻演繹了一個被噩夢嚇壞的少女形象。
“乖,不怕,夢都是反的。咱們楊柳村好幾百年了,從沒聽說過有地龍翻身。”程氏安慰。
“不,不是楊柳村,娘,不是,是、是…好像是金城郡和武威郡,我夢到了那裡的郡府,那城外面,好多難民。”
“這……”程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怎麼會夢到這麼遠的地方去。
閨女可連甘縣都沒出過,別說金城郡和武威郡,就是天水郡的郡府都沒去過。
“後來、後來那些難民暴亂了,衝進城裡,搶東西,殺了好多人……娘,我好怕!嗚嗚嗚……”
“不怕!嬌嬌不怕!家裡有你爹和你兄長們呢,要是他們敢來,就你爹和兄長他們那體格,拿上殺豬刀門口一站,那些難民都能嚇死了去。”
“不止這些,娘,我還夢到,我們的西汾河沒水了,一夜之間幹了,河底都露出來了……然後,整個村子的人都要走,要去逃荒……”
“哎呦,不會的,西汾河那麼長那麼寬呢,怎麼可能沒水了呢。村裡的老人說了,這西汾河有上千年了,就是百年前隴州大旱,西汾河的水都沒見枯過。”
“咱家有存糧呢,就算真鬧災了,也不用怕。別人要去逃荒,咱家可不用。再說,還有今日你挖人參賣的八十兩銀子呢。”
“娘明日就讓你爹再去買幾石糧食回來,就算餓著誰,也不會餓著咱嬌嬌。”
“就算真要去逃荒,也不用怕,有爹孃和你兄長們,怎麼也不會讓嬌嬌受罪的……”
不管程氏怎麼安慰,溫司遙依舊是“嗚嗚”假哭。
兄嫂們聽見哭聲,也都紛紛起來看是出了啥事,被守在門口的溫老爹給打發回去睡了。
溫司遙見時間磨蹭得差不多了,便道:“娘,我實在害怕,我不想待屋裡,我要到外面去。”
“好好好,我們到外面去。”程氏給溫司遙拿了外衫穿好。
於是,父女三人便一起在廊下坐著。
溫老爹和程氏幹了一天力氣活,這個點正是困的時候,在廊下被涼風一吹,不由昏昏欲睡起來。
就在這時,二人感受到了一股天旋地轉的暈眩感,屁股下坐著的地彷彿在動了起來,兩人立時驚醒了。
溫司遙則十分恰到好處的驚叫一聲,“爹,娘,是不是地龍翻身了?”
此時,牲口棚的牛騾豬雞也躁動不安的叫了起來。
溫老爹臉色沉了下來。
閨女是有福運在身上的,說不定閨女這夢還真是真的。
但看到閨女那一副嚇壞了的模樣,還是趕緊安慰:“沒有,哪有什麼地龍翻身,是夜晚風涼,把你吹暈了頭。”
“孩他娘,趕緊的,把閨女扶回屋內躺著去,彆著涼了,閨女頭上還有傷呢。”
程氏也被剛才的動靜嚇到了,聽溫老爹安排,本能的應“是”,扶著溫司遙就要回屋內。
溫司遙目的達到了,又清楚楊柳村不會有地震,也就順從的跟著回了房,補覺去了。
幾位兄嫂回房後,便一直沒敢睡沉,溫司遙第二次驚呼,立刻又把他們驚醒了,四位兄長趕緊又披了外衫,出來看是怎麼回事。
這次溫老爹沒打發他們繼續睡了,而是把他們一起叫到牲口棚安撫牲口。
“爹,究竟怎麼了?”
“剛才可能是地龍翻身了……”溫老爹沉聲道,並把溫司遙做的噩夢,包括剛才的情況,大致跟他們說了一遍。
“爹,我覺得小妹說的,有九成可能是真的,我們得提前做些準備才是。”溫四郎對溫司遙那是迷之信任。
兄妹倆年紀最接近,小時候他帶小妹也比三位兄長多,他可是親眼見過幾次小妹撿錢的。
溫老爹皺眉,對溫三郎道:“三郎,你明日去縣城打聽打聽,看有沒有其他郡地龍翻身的消息。”
四個兒子中,溫三郎最活泛,派他去打聽消息最好。
“誒,好,我明日下午去。這要是真地龍翻身了,傳過來也得要些時間。”溫三郎應。
溫老爹點頭,“明日我們還是繼續挑水澆地,你們打水的時候,都留意一下,看西汾河水位有沒有什麼變化。”
“好。”兄弟四個應。
楊柳村的震感,也就剛才那一下,牲口們沒再感受到危險,很快便又安靜下來。
牲口安撫好,父子五人便又回了房。
程氏此時正白著臉坐在屋內,見溫老爹回來,壓低聲音問:“老頭子,剛才那一下是地龍翻身吧?”
溫老爹沉重的點頭,“應該是。”
“那、那閨女夢中的,豈不是都是真的?”程氏有些慌了。
“不一定是真的,我明日讓三郎去縣城打聽,等三郎回來再說。”
“菩薩保佑,千萬不要是真的!”程氏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
這兩年鬧乾旱,老百姓日子本就不容易,這要是還來個地龍翻身,還讓不讓人活了?
夫妻二人也沒了睡意,和衣在床上躺下,各自想著事情。
“老頭子,你說,若是閨女說的是真的,該怎麼辦?”程氏問。
他們家所有的家業都在這呢,要是離了這裡,以後可怎麼生活?
好半晌,溫老爹才吐出一句:“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了,總會有路的。”
四個郎回房後,也把這事與妻子說了。
只是以往溫嬌嬌愛作妖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雖然她這兩天變好了,但四位嫂子也都是將信將疑,以為她又要鬧什麼么蛾子,沒太將這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