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君嚇得一哆嗦,差點從裴渡身上滑下去。
還是他眼疾手快,捏住紙人君將它送回到肩膀上,幽幽的看向景陽。
“喊什麼?本王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公雞打鳴的潛質?”
景陽收聲,眼神時不時往裴渡的脖子方向瞟,還不是太過震驚了嘛。
誰家好人看到一張有眼睛的紙人,淡定的了啊?
“近兩日京城可能不太安生,各國來朝獻禮,你帶人暗中關注他們的舉動,有什麼及時稟報。”
“是!”
景陽抱拳回覆,控制不住的又往紙人君看了眼,被裴渡死亡凝視了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紙人君從裴度脖子後面探出半顆紙腦袋,豆豆眼眨了眨。
見沒人了,這才一屁股坐在裴渡的肩膀上。
忽然兩隻手指將它捏了起來,迎上裴渡那雙暗紅的眸子,蹬了蹬身子,有些不明所以。
“本王現在要去一個地方,不能帶你,回去吧。”
黑豆豆眼望著他,一動不動,似乎在說‘什麼地方我不能去?’
而對方卻像是看懂了似的,輕笑一聲。
“你把本王當什麼了?還沒有熟到什麼秘密都公開的程度吧?”
祠堂的黎芷默了默,暗地裡吐槽:誰稀罕似的!
反正通過紙人君也收穫了一點靈氣,紙人君在裴渡手上的力道鬆開的時候,就飄了出去。
望著消失不見的紙人君,裴渡臉上的懶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而深邃。
他轉了轉輪椅,落下的聲線帶著空冷:“走吧,去暗室。”
凌蒼推著他按下書架上的一個開關,一陣轟隆隆的響聲過後,無盡的黑暗向裡拓展開來。
等到石門關閉,書架合攏,只剩這一室的冷冽。
紙人君趁著夜色回到寧威侯府,恰巧碰見了黎允夏翻牆出門。
又在半道上看見黎薇,帶著一箇中年婦女朝著祠堂的方向走去。
小紙人貼著牆角,一路‘飄’回黎芷身邊,門就被一股蠻力推開。
‘砰’的一聲,祠堂微弱的光線下,隱約能看見黎薇隱在陰影處,略顯得意的神情。
“黎芷,在這祠堂關了三日,你可知錯了?”
黎芷盤腿坐在蒲團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眼裡沒有半分悔改。
就好似這三日的禁閉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場輕鬆愜意的旅行,甚至說也就是換了個地方吃飯睡覺。
和黎薇想象中的狼狽不堪,千差萬別,使得她眼中的光芒在一瞬間破裂開來。
“死不悔改!”
“我有什麼錯?需要改什麼?你們強加給我的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黎薇其實長得不差,五官端正,豔麗奪目。
雖然比起侯府這一大家子的高顏值還差一截,但她會打扮自己。
再加上侯夫人十幾年的悉心培養,更像是櫥窗裡包裝到完美無瑕的商品。
只是此刻,這種好看摻雜了一絲陰鷙,像是被陰暗角落裡的毒蛇盯上。
她向來清高孤傲,但這兩日卻屢屢在黎芷這麼栽跟頭,甚至丟臉難堪。
心裡就像是有把無名的怒火在灼燒著她的理智。
以至於她記得侯夫人的警告,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找機會報復回來。
“你不用嘴硬,看見我身邊的楊嬤嬤了嗎?”
“接下來的日子,她會好好教你規矩,教你做人,教你學會低頭!”
楊嬤嬤?
黎芷看向黎薇身後的婦人,眼底劃過一抹了然。
這就是她們口中從宮裡出來的教習嬤嬤啊?
嘖,看著這張橘皮橫肉,不怒自威的老臉,跟容嬤嬤有得一拼。
視線輕描淡寫的劃過楊嬤嬤,又落在黎薇的另一邊,三步開外。
一張滿臉血痕,像是被什麼利器劃的皮開肉綻的千霜,猙獰可怖的盯著黎薇,卻不敢靠近半步。
黎芷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有些瞭然。
在黎薇眼裡,她這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更是刺痛了她。
“時間不多,還請嬤嬤好好教導,本郡主就不打擾了。”
“慢著!我什麼時候說過需要有人教我規矩了?哪兒來的人回哪兒去,這可是祠堂,你想擾了黎家列祖列宗的清淨?”
黎薇眸光微閃,隨即掃過祠堂內大大小小的靈牌,毫不在意的勾了勾唇。
“黎家出了你這麼個逆女,想必也很樂意見到你被好好調教,省的出去丟黎家列祖列宗的臉!”
黎芷眉眼微彎,眼裡帶著明晃晃的惡意,贊同的點頭。
“我也這麼覺得,但我覺得你說的不對,該被教育的是你。”
只見她話音剛落,突然颳起一陣陰風,祠堂內的燭火撲閃著將要熄滅。
站在門口的黎薇皺了皺眉,感覺黑暗中似有無數雙眼睛從四面八方凝視著她。
‘啪’的一下,搖晃的燭心終於還是熄滅。
一股隱含的氣息在身邊纏繞,幽暗的祠堂傳來陣陣嘈雜的低語,彷彿真的是在指責黎薇為何要擾了他們清淨。
更有一道模糊的身影若隱若現,輪廓扭曲詭異。
伴隨著風聲將模糊不清的嗚咽傳入耳裡,尖銳恐怖,直擊黎薇靈魂深處。
她猛地後退一步,撞上就在她身側後方的楊嬤嬤。
像是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顫抖著嗓音。
“嬤嬤,你剛剛有沒有聽見什麼,看見什麼?”
“一定是黎芷在裝神弄鬼對不對?”
身後的人沒有給她任何回覆,而黎薇卻是清晰的聽見一陣‘咯吱咯吱’,令人毛骨悚然的磨牙聲。
循著聲音往回看,只見剛才還站在她身側的楊嬤嬤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張臉。
而那張臉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正是被她用粉彩琉璃碎片劃了個稀巴爛的千霜!
“啊啊啊啊!不、不要過來!”
“郡、郡…主……”
短短兩個字,像是喉嚨裡卡了玻璃渣似的。
張開的嘴裡沒有牙齒,卻在嘩嘩滴血。
猶如之前將碎琉璃渣塞進嘴裡嚥下一般,伴隨著黎薇顫抖到破碎的尖叫,驚恐萬分。
猛地一道驚雷炸響,黎薇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她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她站立,直接連滾帶爬的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耳邊持續不斷的傳來千霜尖銳的質問,她慘白著臉一個勁兒的搖頭。
頭上精緻的簪子步搖全都掉落在地上,披頭散髮,涕泗橫流,狼狽的像個瘋婆子。
手指和膝蓋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道血跡,她的身體忍不住的瑟縮,感覺渾身血液都涼透了,再也忍受不住這驚嚇暈了過去。
祠堂的燭光重新燃起,映襯著黎芷有些蒼白的面色。
她看向‘楊嬤嬤’,出聲提醒。
“還有一刻鐘,足夠你將她帶回去,別給我惹麻煩。”
‘楊嬤嬤’張了張嘴,粗糲的嗓音像是火柴棍劃拉地面似的,無聲說出兩個字。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