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日,老太太遣人來請孟姨娘母女。
孟姨娘身著鴉青色襖子,頭上一隻銀簪,依舊是低調得不能再低調。
這回孟婆沒有跟著,聽說是病了。
母女倆一路無話。
到了老太太院子,孔姨媽、黎氏、常氏等都在。
許宜珠和孟姨娘告了座。
老太太道:“前幾日有好幾家給宜珠說親,我瞧著實在不像,便拒絕了,今日無意說起,姨太太正好提起想替有德說親,故而叫你們母女過來。”
老太太的話說得含蓄。
宜珠察言觀色,對於孔有德,想必老太太也不甚滿意。
只是前幾日被頻繁提親,弄得又惱又乏,加上情面難卻,不得不叫姨娘過來問一問。
孟姨娘起身惶恐:“妾身只是姨娘。”
姨娘只是半個主子,姑娘的終身大事,其實是做不得主的。
老太太道:“老大沒有嫡妻,我不好直接叫了他來問,你總歸是宜珠的姨娘,傳句話還是使得的。”
黎氏笑道:“有德這孩子,都是知根知底的,長得齊整,家世清白,適合宜珠這種老實孩子。”
宜珠垂頭不語。
黎氏又道:“年紀也合適,從前孔家替他捐了一個七品中書舍人的閒差,宜珠嫁過去也算是官夫人。”
宜珠心中哼了一聲。
年輕,家世清白,長得齊整。
黎氏前幾日找的人,處處襯托著孔有德的長處。
怪不得老太太動了心。
孟姨娘起身,一副謹小慎微的表情。
“回老太太、太太的話,二姑娘若是能嫁到孔府,是她的福氣。”
黎氏和孔姨媽臉上同時一喜。
宜珠面無表情。
天皇老子來了都不嫁。
我要嫁給馮家,弄死馮延輝。
雖然報復方法很多,但是嫁過去弄死他是最直接,最快意的。
孟姨娘又道:“可是前日老爺和妾身說了一句,想讓宜珠伺候清寧王,如今清寧王還沒給準話,妾身實在不敢做主。”
聽說已在清寧王處掛了號,黎氏和孔姨媽都有些偃旗息鼓。
“老大胡鬧,這種事情居然自作主張,清寧王……”
說了一半,老太太不做聲了,擺擺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孟姨娘請安告退。
老太太對孔姨媽道:“親家太太,老大不靠譜,此事暫且作罷吧。”
事已至此,孔姨媽只能點頭笑道:“本想親上做親的,是我們沒福氣。”
黎氏意有所指:“沒想到清寧王才進府兩日,便和宜珠有了這種緣分。”
言外之意暗指宜珠不守閨譽。
前世吃過無數這種苦頭,宜珠哪裡還會忍氣吞聲。
見老太太的目光掃過來,宜珠輕聲輕氣,四兩撥千斤。
“論起緣分,三妹妹才真是有緣呢,平日三妹妹很少來我院子,這兩日接連來了兩次,每次都能見到清寧王。”
說我不守閨譽嗎?
先管好你女兒!
別有事沒事往我院子跑!
黎氏勉強笑道:“巧合罷了。”
低頭喝茶的時候,她的目光蘊了冰霜。
眾人離開老太太院子。
雪開始融化,一滴滴從屋簷下掉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老太太手捻佛珠,再次開口:“宜珠這孩子,我越看越不明白了。”
檀香斟酌道:“二姑娘從上回落水後,雖然說話還是輕聲細語,但頗有主見。”
“比起從前,是活泛了許多。有幾分孟姨娘剛進府的風采。”
提到孟姨娘,檀香感慨不已。
“德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才情不比一般官家女子差,可德妃娘娘沒了之後,她如同變了一個人。”
老太太笑笑:“德妃死了都八年了,她這也小心得過了頭。”
檀香奉茶:“二姑娘性子或許從此而來。”
半日,老太太又說了一句:“二房的人我也越看越不明白了。”
黎氏越來越過了!
當自己不知道,這些人家都是她找來的,為的是給她外甥說親嗎?
檀香在炭盆加了一塊銀炭笑道:“老太太常說,不聾不啞不當家翁。”
老太太笑道:“你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