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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太極宮,太極殿

權萬紀被殺的消息一經上書便迅速席捲整個長安,聞者無不心驚,原因自是老生常談。

但此刻,因為這件事被李世民召到宮中的人們卻是一片死寂。

這之中除了眾皇子,臣子並不多,長孫無忌、馬周、褚遂良、房玄齡、岑文本,皆是大唐赫赫有名的人物,不過看著坐在龍榻上的李世民,誰都不敢輕易開口。

每到這個時候,李世民就越發想念魏徵。

可惜就在今年年初,魏徵因病逝世,皇帝自此失去了他的鏡子,也失去了一個無論何時都敢說話的人。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魏徵還在,以他的脾氣,一定會讓自己秉公處置齊王吧。

唉~那個畜生,我就知道他有一天會自取滅亡!

隨著心中一聲煩躁的嘆息,李世民將手中的奏表拋出,落地的響聲讓太極殿眾人皆面色一白,是的,皇帝在等。

“陛下息怒!”

長孫無忌環視朝堂,率先拱手道。

李世民面無表情:

“朕已經不會再生那個畜生的氣了,不值。”

“無忌,你是國舅,你說該怎麼辦!”

長孫無忌眸光一閃,他是國舅,但也是大唐的司徒。

前者是皇親,後者是職務,可李世民卻故意強調他是國舅,顯然,此次朝堂議事,皇帝想要以親為主。

不然也不會傳旨讓眾皇子進宮,至於房玄齡岑文本等臣子,只是為了彰顯公平特意叫來的旁聽,而這,已經是李世民為李佑能做的最多了。

可長孫無忌已經變了,在此之前,不管李世民想幹什麼,他都會毫無保留的支持,即便那是錯的也不例外。

但隨著長孫皇后的薨逝,李治的長大,貞觀十七年的大唐,人心不古啊!

“陛下明鑑,就算權長史真的不是齊王派人所殺,事情也跟齊王脫不了關係。”

“再加上天下需要一個交代,齊王必須嚴懲,否則今後,誰還敢當大唐的長史呢?”

長孫無忌這話的確在理,權萬紀是朝廷命官,齊王說殺就殺了,如果草草了之,開了先例,那大唐官員的命也太不值錢了。

不過要是以為長孫無忌只是秉公直言,那就太小瞧他了。

果不其然,同在太極殿中的馬周岑文本褚遂良聽到這,皆心生悲涼,面露哀傷。

這三人可跟房玄齡長孫無忌不同,即便位高權重,也只是打工人,權萬紀的死,最能讓他們感同身受。

如果有一天,他們被陛下的兒子殺了,陛下也會這樣嗎?

那為大唐奉獻一生的自己,到底算什麼?

“無忌的意思,是讓那個畜生給萬紀償命?”

李世民直截了當的問道,話雖如此,雙眼卻死死的盯著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心中一凜,趕忙低頭道:

“臣絕無此意,就算依大唐律法,也有議親議罪之說。”

“齊王畢竟是陛下的兒子,大唐的親王,只要不謀逆,過錯再嚴重,也無非廢黜。”

李世民聞言,這才將目光移開,他之所以做這一切,想要的就是這個。

保住李佑的命,不讓自己落個殺子的惡名,當然,也有父子親情的因素,但屬實不多。

畢竟李佑只是他眾多兒子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一個!

李世民不會因為李佑去寒群臣的心,也不會因為李佑讓天下人說他這個皇帝徇私枉法,甚至長孫無忌所言的廢黜,李世民一定程度上是贊同的。

這個畜生,不配為王!

與其讓他繼續留在王位上給天家蒙羞,給自己添恥,還不如儘早廢了,圖個清淨。

除此之外,還能震懾一下眾皇子,尤其是他。

“承乾,你覺得呢?”

李世民將目光投向太子,這個他傾注半生心血的兒子,最近是越發不聽話了。

君父問詢,李承乾的臉上卻古井無波,但即便如此,他仍然能感受到身後傳來的一道道視線。

其中有一道最為熟悉,也最令他不喜,正是李泰。

不過今日,這視線來的剛剛好。

“血濃於水,還望父皇垂憐!”

李承乾緩緩拱手道:

“誠然,佑弟犯了錯,但他已經有心悔改,這奏表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以兒臣對佑弟的瞭解,在父皇已經下詔讓權萬紀返回長安這時,佑弟就算有心,也沒膽子派人去殺權萬紀。”

“所以,兒臣更傾向這奏表上所書,的確是昝君謨和梁猛彪擅自所為。”

“既如此,佑弟之罪,頂多是個御下不嚴,單憑這個就廢黜佑弟的王位,兒臣實在不忍,還望父皇明鑑!”

此話一齣,眾皇子相視一望,便跟著點頭了。

畢竟他們也知道來這裡是幹什麼的,雖然沒有一個人是真想給李佑求情,前面也說了,李佑跟所有的兄弟關係都不好。

可就算李世民不下旨,他們也不可能對李佑落井下石,只能求情,否則豈不是顯得自己無情無義?

但眾皇子也有那個自知之明,求情也得分順序。

要麼是身為太子的大哥先開口,要麼是父皇最寵愛的四哥(四弟)先開口,他們這些人,跟馬周岑文本褚遂良一樣,只是個旁聽,能做的事只有附和。

李世民見狀,面色雖如常,但心中自然欣慰。

身為人父,看到兒子們這般團結當然是好的,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團結,怕就怕連表面上的團結都不肯為——誠如此刻。

“大哥,你是真的不忍嗎?”

突然響起的一句話讓太極殿瞬間死寂,而當眾人循聲望去,見是李泰說出這句話時,饒是天子也坐不住了。

“青雀?!”

李世民驚呼出聲,語氣充滿了不可思議。

長孫無忌亦不敢置信,房玄齡和岑文本等人更是腦海轟鳴。

這是幹什麼?

或者說,這麼快嗎?

眾皇子噤若寒蟬,早知如此,他們就稱病不來了。

李承乾眉毛一挑,緩緩偏頭,看著李泰:

“什麼意思?”

李泰面色如常,話鋒卻單刀直入:

“只是有點奇怪而已,大哥,你和五弟的關係不是一向不好嗎?”

“怎麼今日為他這般開脫?當然,我和五弟的關係也一向不好,但即便如此,我也想為他求情。”

“可我之所以會這樣,純粹是因為五弟是父皇的兒子,我們的兄弟,而不是別的什麼。”

李承乾面色一怔,繼而身體前傾:

“別的什麼?”

李泰直視著李承乾的雙眼,沒有一絲退卻:

“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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