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於容笑笑所說的一個人去穀城找容滿江的事兒還有些顧慮,但張鐵牛不得不承認,容笑笑所說的有些事情,的確是非常有道理的。
雖說這段時間大隊裡頭不忙,但這是還沒有到忙起來的時候。
再過不到半個月,就要正式進入大豐收,他是大隊長,是要組織安排大隊裡頭的人一起進行勞作的。
更別提,前段時間,鎮上那邊給下達了指令,說是最近一段時間將會有新的知青被安排過來,且人數還不少。
每一批知青剛來的時候,都是一圈子的麻煩事兒,還真就少不了他這個大隊長。
而容笑笑所說的想要一個人去,怕去多了目標太大被人發現,從而被人提前告知到容滿江那邊,張鐵牛一定程度上也能夠理解。
大隊裡頭不是沒有和容家關係好的,或者是因為容滿江是個軍官而巴結的人家。
昨天事情鬧的那麼大,那些人家是會審時度勢,趨利避害而已。
這並不代表著他們發現容笑笑想要去穀城找容滿江的事情之後,不會跑去和鎮上的張三軍講。
大隊裡頭這些人沒有能耐在容笑笑到達穀城那邊通知到容滿江,但張三軍可以啊!
大隊裡頭的人聯繫人只會想到寄信,因為比較便宜。但張三軍一個不差錢的革委會主任,就算是不選擇打電話過去,也會多掏點錢打電報過去,雖說成本上貴了點,那可比寄信快多了。
容笑笑想要的是出其不意的出現,讓容滿江猛地看見人之後反應不過來,從而自亂陣腳。
若是讓人提前通知到了容滿江那兒,容滿江有了一定的防備之後,容笑笑這麼山高路遠的跑一趟,豈不是全然白費了功夫。
張鐵牛將所有可能性和厲害都想了一通,想完之後,嘆了一口氣:“唉!笑笑,你從沒有自己一個人出過遠門,自己一個人去,真的行嗎?”
聽見張鐵牛說的話,容笑笑便清楚,張鐵牛這是鬆動了,沒有想要再攔著了。
“大隊長,我沒有問題的。”容笑笑先是略微垂下眼眸,在抬眼的時候,目光之中的堅定比以往更甚:“我媽死了,究竟是怎麼死的,是不是病死的,我這個當女兒的也不能確定,這已經是很不孝的事情了。現如今,容滿江老早的在穀城那邊又娶了個媳婦兒,瞞了我媽十幾年,我若是再不能給我媽討個公道,也是枉為人女了。大隊長,你相信我,我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容笑笑說出來的那些話,讓張鐵牛動容。
“行,這個介紹信,伯伯給你開。”略微做了一會會兒思想鬥爭,張鐵牛拍板定下了給容笑笑開介紹信的事兒,不過,往穀城走是要坐火車的,坐火車、出遠門都是需要錢的,張鐵牛還是多問了一句:“你要往穀城那邊去,身上有錢嗎?”
蒲桃和容笑笑母女二人在容家的情況有些不同,她們雖然住在容家,但之前因為黃菊花說想要給老大家的重新建房子,蒲桃和容笑笑母女二人的戶口,並沒有和容家在一塊兒,而是以蒲桃為戶主的另一個戶口——容滿江的戶口因為他當兵且在部隊穩定下來的原因,早就遷走了。
但雖然蒲桃和容笑笑是單獨的戶口,雖然當時給分的建房子的地已經分了下來,但黃菊花和容老根兩人以容滿江在部隊,蒲桃和容笑笑兩個女的住出去不安全為由,房子並沒有建。兩人也還是住在容家,甚至連工分都還是和容家算在一起的。
因此,蒲桃和容笑笑兩人手裡肯定沒啥錢。
之前大隊的人還說,容家那老兩口,尤其是黃菊花,雖然嘴巴毒了些、愛在大隊裡頭跟人吵架幹仗了些,但還是好公婆。
現在,張鐵牛想著,只覺得可笑——這哪裡是什麼好公婆啊!這分明就是早早的算計好了的。
蒲桃和容笑笑兩人的戶口並不在容家,也沒有和容滿江在一個戶口本上,加上村裡頭有意識去領結婚證的並不多。
這麼一來,只要容家人關係夠硬、嘴夠硬,就算是容滿江兩頭娶的事兒被誰發現了,也可以很好的兩頭都糊弄過去啊!
難怪這麼些年,容滿江幾乎就沒有回來過,也從來不和大隊裡頭的人多打招呼,哪怕是大隊裡頭有人家求上門打聽當兵的事兒,容家人反而推薦大隊裡頭想當兵的那些人去夏城那邊當兵呢!
這哪裡是穀城的環境條件不好,夏城那邊更好啊!
這分明就是怕一個大隊的到了一塊兒,秘密被發現了啊!
現如今,蒲桃死了,當時她和容滿江結婚的時候大隊裡見證下寫的婚書不知道還在不在,這事兒真的不好弄啊!
張鐵牛越想越為容笑笑發愁,見容笑笑還沒有回答,便馬上又問道:“笑笑丫頭,你媽和你爹的婚書還在嗎?需不需要大隊幫你開個證明?”
“在,不過大隊能幫忙開個證明的話,真的就太感謝了。但,不會影響到大隊嗎?”
容笑笑本以為,按照趨利避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情況,張鐵牛頂多能幫她開個介紹信。卻不曾想,張鐵牛這個大隊長不怕被報復,連這個證明也願意幫忙開。
張鐵牛也看楚容笑笑的意思了,他笑了笑,擺了擺手:“這怕啥,大隊根本不知道他在那邊又娶了媳婦兒的事兒,大隊不過是幫忙補個證明,好讓你媽入土為安罷了!”
張鐵牛笑著,聽著張鐵牛說話的容笑笑也笑著——這位大隊長啊,還真是個妙人!
“對了,剛剛問你去穀城有沒有路費,若是沒有,伯伯借你些。”張鐵牛又問道。
容笑笑搖了搖頭:“這個不用,直接在容家的工分裡頭扣就是了,這麼些年,我媽天天滿工分,比容滿河掙得工分都多。現如今她人沒了,我這個女兒自然是花得的。”
容笑笑說出了另一種解決的辦法。
張鐵牛也覺得十分的可行。
“成,就這麼辦。你媽是真的能幹啊!這村裡像她這樣日日滿工分,還能額外做些手工活計賺錢的,不多。”
容笑笑回想了一下記憶中的蒲桃,還真是這樣。
“還有一件事得麻煩大隊長伯伯。”容笑笑還有話呢:“我和我媽本來戶口就沒有和容家在一起,無論我這次去回來怎麼樣,單單他們昨天想要了我的命,我都是不可能再和他們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了。我和我媽的工分,包括分給我和我媽的房基地,我都想要分的清清楚楚。”
容笑笑說的十分認真。
張鐵牛嘆了一口氣:“成,本來你和你媽的工分算在容家就是破例,是不合規矩的。這事兒你放心,伯伯給你辦好。走,先給你開介紹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