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一週,舟悽都沒再見到溫岱衡。
別墅、床榻、身後,再沒見到。
身側的床鋪每日都是冰涼,遺留在床榻間的——關於香杉雨藤的信息素味道便隨著主人對他的態度也越來越淡漠。
舟悽神色一如往日般正常,可是自己的指尖卻反反覆覆流連在柔軟又涼溫的被子的縫隙中。
沒有回到別墅的這些天……溫岱衡又是在哪裡度過的呢?
你是不是非得逼我這麼離開你呢?
舟悽對於“愛”這個字一直存在著很大的認知困難。
十五歲那年的變故讓舟悽突然喪失了對愛的表述能力。
他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喜歡,怎麼讓人知道他愛他。
二十二歲遇到溫岱衡的時候,他像是牛頓被屬於自己的那顆蘋果砸到了腦袋,開了竅。於是他主動親近溫岱衡,向他展示出自己絕佳的專業能力,只為了多得溫岱衡的一眼讚賞。
他經營了兩年的婚姻,現如今就像被蛀蟲吃壞了的樹木,好似只要他輕輕一推,這空心的大樹便會斷落。
好煩。
舟悽帶著煩躁的心情前往工作崗位
……
“舟律,早上好。”
“舟律師早上好。”
形形色色的、高矮不定的新人停步微笑。
舟悽對著這些向他問好的人回以微笑,卻在轉頭後迅速換上一副活閻王的表情。
“舟律,元錦元先生正在您的辦公室裡。”
“元錦?”舟悽停步,反問了一句,心中的火氣壓下去了一些。
想到上次閉庭後,那人對自己滿眼的崇拜,他便覺得這個二十二歲的人還是蠻可愛的。
“走吧。”
金芥子 抱著一堆材料踩著黑色小坡跟鞋跟在舟悽的身後,她一邊向舟悽閱讀今早的預約信息一邊追上舟悽的步伐。
A4紙打印的材料厚厚一摞仍在舟悽的桌子上,他輕笑著與在辦公室等待了一會的元錦打著招呼。
金芥子放下資料出去又進來時,她正端著兩杯白開水。
舟悽接過金芥子遞給他的水,揮退她後,又看向元錦腳邊立著的畫板。雖然被元錦不規則的包裝著,可舟悽還是能一眼認出來。
畢竟他曾經很喜歡畫畫,是無比熱愛的那種吧。
舟悽掩下眼中的羨慕與落寞,歡脫的開著玩笑:“元先生離婚後是要揹著畫板重出江湖嗎?”
元錦搖頭,眼神中卻閃著光:“我和前夫離婚後的第二天便立刻聯繫了自己的老師臨鹿,他說下個月魁北克那裡有個他的畫展,如果我的時間允許,可以畫一幅畫掛上去。”
元錦的語氣懨懨。
舟悽心中有一絲驚訝。
他因為之前元錦離婚案件的調查需要,所以才瞭解到元錦是著名油畫家臨鹿最喜歡的學生,可舟悽到底是沒有想到那位油畫家會偏愛到這種地步。
臨鹿三十歲便已經成為了享譽國內外的著名油畫家,很多人都說臨鹿高傲不肯與人多交談。
而他的畫展,隨便拿出一幅畫就是上百萬的價格,往往讓學油畫的後輩望塵莫及。
可就是這麼高傲的油畫家,這麼昂貴的油畫展,他卻願意接受自己學生一個月創造出來的畫作,還是在一年多沒碰過畫筆的情況下。
這樣的偏愛,實在是不可思議、令人驚歎。
“這倒是個你復出油畫畫家圈的好機會。”舟悽給出中肯的評價,因為他也不清楚元錦特意來找他做什麼,便只能這樣。
“可是我壓根沒有創作靈感,我又沒有老師那麼厲害。”元錦雙手捏著眼前的水杯,足以看出這人有些膽怯。
“每次和老師聊天或者見面,回去後我就能立刻得到一幅老師的畫作,他的靈感完全就是取之無盡、用之不竭。”
元錦雖然這麼說,可他也是真的很想參加這次的魁北克畫展,無奈自己沒靈感。
他緩了一會,最後說道:“所以,我想了半天決定,我要畫你,可以嗎?”
可說完他又立刻揮著手:“要是你覺得不可以也沒關係的。”
“這並沒什麼不可以的。”舟悽答應的爽快,他身子後靠在沙發後背上,隨即侃侃而笑:“說實話,我還挺怕自己不好看呢。”
要是其他人來找他,舟悽還不會答應。可這個人是元錦。
他實在喜歡元錦這幅天真又善良的樣子,儘管這人離過一次婚,可依舊是這幅好打交道的樣子,雖然是沒心沒肺一些,可依舊讓他有些崇拜。
元錦能做到在感情中及時脫身,而他卻還像捉迷藏的孩子與溫岱衡玩著數字遊戲。
思維跑到這裡,舟悽又想到最近來自溫岱衡的冷暴力,他意識到,自己也許應該去見溫岱衡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