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豐文學顧渺出去後沒多久，陶桃便圖窮匕見，一臉天真的問周潛。
“哥哥，你媽媽已經不在了嗎？”
周潛坐在陶桃對面，握著她塞進自己手裡的兔子玩偶，輕輕點頭。
陶桃繼續問，“那為什麼是我爸爸照顧你呀，你的爸爸呢？”
“我爸爸……我爸爸他……”
周潛手指無意識用力，指尖深深掐進玩偶裡。
他說不出口，自己的生父因為將媽媽家暴致死在獄中服刑。
陶桃歪頭，看起來只是單純的好奇，沒有半分惡意。
“他怎麼了？”
“沒怎麼。”
周潛搖頭，他不必在一個三歲孩童面前強顏歡笑，紅紅的眼圈似乎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桃桃，咱們不要說他了吧，我都已經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了。”
陶桃不甘心白白錯過這個最接近真相的機會，可是看周潛很難過的樣子，咬緊嘴唇。
欺負小朋友是不是不太好呀……
算了，反正她已經有頭緒，以後總會有辦法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咱們不說他，哥哥，這個兔子是我最喜歡的玩偶，送給你，希望它能夠讓你開心一點。”
嘻嘻，假的。
她最喜歡的才不是小兔子。
逗小孩子玩啦。
周潛鬆了口氣，彎唇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牙。
“謝謝桃桃。”
“不客氣，玩具就是要與好朋友一起分享才更好玩。”
陶桃大方擺手，踮著小短腿費力爬進她裝滿各種玩偶的櫃子，從裡面隨便拿了只玩偶扔向周潛。
周潛被砸個正著，愣愣的坐在原地。
陶桃哈哈笑，“這都躲不開，你好笨哦！”
周潛反應過來陶桃是在和他鬧著玩，而不是幼兒園裡故意欺負人的壞孩子，重新揚起笑，撿起跌落在腿上的小恐龍，朝陶桃扔回去。
保姆拿著平板推開陶桃的房間，被直直飛向她的不明飛行物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躲開，就見地上全是玩偶，兩個臉頰紅撲撲的小朋友顯然玩得很開心。
“小姐，照片已經導好了，你要看嗎？”
“看！你把平板給我就出去吧，我要和哥哥兩個人看。”
陶桃丟掉手裡的小天鵝，噔噔噔跑到保姆面前，從她手裡接過大大的平板，把保姆推出去之後啪的關上門。
“哥哥，我今天去了舅舅送我的遊樂園，裡面可有意思了，以後有機會我帶你一起去玩。”
陶桃隨便往地毯上一坐，擺擺手招呼周潛過來和自己一起看動畫片。
跟媽媽說想看照片只是藉口啦，她又不是缺德鬼，在一個沒有媽媽的小孩兒面前秀家庭恩愛多扎心呀，所以他們兩個就看貓和老鼠叭。
周潛抱著陶桃最開始送他的那隻兔子坐在陶桃身旁，雖然陶桃很快就退出了保姆調好的相冊，他還是眼尖看到了平板裡被幸福氣息包裹的一家三口。
清止叔叔竟然會笑。
周潛覺得不可置信。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清止。
印象裡的清止叔叔總是冷淡嚴肅，黑沉沉的眼睛就像是無底深淵，看人的目光從來都是冷冰冰的，讓他一度以為清止叔叔是不是討厭自己。
可在陸桃面前的陸清止，就是他偷偷幻想過無數次的父親的模樣。
父親會溫柔的把他抱在懷裡，耐心給他講故事，一起玩在大人看來應該會很幼稚的遊戲……
桃桃她，真是一個幸福到令人嫉妒的小孩。
“哥哥！哥哥！”
周潛回過神，就見小女孩正揚著臉看他，亮亮的眼睛裡好像有無數顆星星。
“哥哥，你要是有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哦，這樣子你就不會全部堵在心裡難過了，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包括爸爸和媽媽，這是咱們兩個人的小秘密。”
周潛看著天真無邪的陶桃，莫名生出一種想告訴她陸清止與自己母親有染的強烈衝動。
在得知那種齷齪的事情之後，她還能露出這種幸福到刺眼的傻笑嗎？
沉默了足足近半分鐘，周潛才在陶桃的注視中輕輕說了個“好”字。
他躲開視線，為自己剛才罪惡的念頭感到心虛。
顧渺已經從傭人口中得知陸騁野在何處，她撕著臉上的貼紙不緊不慢往書房那邊走，抵達後抬手輕叩，不等裡面的人有所回應便直接推開門。
陸騁野聽到動靜轉頭，見顧渺正環著手臂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看他，皺起的眉頭舒展開，面無表情。
“你過來做什麼。”
“你猜猜看嘍。”
顧渺眨眨眼，她不笑時眉眼給人攻擊力十足的凌厲感，笑起來又嫵媚得要命，眼波流轉間直能將人的魂兒都勾了去。
陸騁野嗤笑，“總不會是上次沒解氣，再來砸我一下。”
“我那不是一時心急嘛，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比我還記仇。”
顧渺輕笑調侃，她往裡走時順手關上門，嫋嫋婷婷來到陸騁野身旁，屈腿側坐在書桌上，瞥了眼還沒來得及關掉的電腦屏幕，指尖一圈一圈繞著髮尾。
“這麼晚還在忙工作啊，也太拼了吧，可惜你好像成效甚微的樣子。”
“我工作如何不關你事。”
陸騁野從煙盒裡抽出來一支菸，點燃後把打火機往桌子上一扔，心情明顯差勁。
“如果你是為了嘲笑我，那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我沒興許聽一個圈外人指手畫腳。”
“這麼兇，真是越發讓人懷念某人以前對我百依百順的時候。”
顧渺裝模作樣嘆息，她拿起位於桌角的菸灰缸，發現陸騁野無意識後仰，低笑出聲，只將它輕輕放到男人身前。
“我知道你是在為了月出山的事煩心，巧的是戴老先生格外喜歡我的畫，前陣子還買了一幅，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幫你引薦戴老先生，如何？”
陸騁野夾著煙的手指頓住，他盯著顧渺在白霧繚繞中美到勾魂攝魄的臉，眯起眼眸。
“什麼條件。”
顧渺一字一句，“和司然離婚。”
陸騁野想也不想的否決，“不可能。”
“不必這麼著急給我答覆，我給你三天時間，好好考慮清楚，不然這便宜可就落到你家哥哥頭上了。”
顧渺嬉笑，她對陸騁野擺擺手，起身離開，卻在打開書房門後看見司然站在外面。
長廊盡頭的陸清止神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