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何必如此?”行雲走到雙方中間,面色淡然:“不如聽我一言。”
孫不聞恥笑道:“怎麼,上明宗也想來搶人?”
行雲搖頭說道:“不,只是想諸位給我幾分薄面,不收此女。”
“行雲,堪比謫仙的資質,你的面子恐怕沒那麼大。”
“那若是與我上明宗和靈清宗同時為敵,與寧虞謫仙為敵,即使是這個代價,諸位也還執著嗎?”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靈清宗長老更是錯愕。
“行雲,此話何解?”
行雲瞥了一眼,江暢居然也膽敢同他對視,輕嘆說道:“文山,你有所不知,她過去是辭鏡的未婚妻,辭鏡已被我斬緣,婚約已退。”
靈清宗長老陳文山臉色微變:“當真?”
行雲頷首,其餘長老一頭霧水。
“既如此,我的表態和上明宗一致。”陳文山深深看了江暢一眼,正色對長老解釋。
“慶安柳辭境,行雲道友剛收的真傳弟子,亦是我宗寧虞看上的仙緣,明日便要宣告天下。”
行雲緊隨補上一刀:“此女資質卓絕,但殺心極重,不是良人。”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方才的劍拔弩張變成了沉默。
誰也沒想到,江暢居然會和謫仙扯上仇怨。
要是資質平庸也就罷了,但若是她真的靈根恢復成就大道,誰能保證她不會報復?
而只有五大宗才有可能讓江暢重塑靈根。
其他三宗,收江暢,就是與謫仙,與上明靈清宗為敵。
溫秦兩人心中稍安,表情卻也古怪。
五大宗尚且猶豫,青虛山小門小派,必然會因江暢和謫仙起衝突。
除非江暢永遠不會強大到威脅謫仙。
溫周看著江暢,見她面色古波不驚,彷彿只是聽無關人等的事,忽然心疼不已。
江暢感到手腕一陣溫熱,側頭看見溫周痛惜看著她。
“委屈你了,別怕,今後為師在。”
江暢忽然想起前世師父,又想起柳辭境最後訣別冷漠的臉,沉默片刻,忽然展顏笑了一笑。
她知道溫周對她是發自內心的,但她也知。
大道哪裡都一樣,背靠他人無論多大依仗,終有消失的那天。
握在手中,方可得終年安寢。
“江暢,你可願入我若水宗門下!”
一聲喝問,行雲和陳文山又驚又怒看著孫不聞。
“孫道友,你這是要與我兩宗為敵?”
孫不聞此前猶豫許久,此刻下定決心,正面硬扛:“寧謫仙莫非授意你上明宗將江暢斬緣?說到底,那也是你上明宗私自行為,有仇有怨,也扯不上謫仙和靈清宗。”
“扯著虎皮拉大旗,混為一談嚇唬誰家?”
孫不聞思慮得很清楚,五宗之中也有競爭。本來因為謫仙,靈清上明兩宗今後將穩居榜單前二。
但現在出現了一個江暢,只要她靈根重塑,若水宗在今後未必不能與這兩宗爭上一爭。
我偌大若水宗,南玄符修第一,豈可鬱郁久居人下?
他就是要賭這一把,相信宗門也定然會支持。
於是他對溫秦兩人沉聲說道:“二位也不必與我爭,此前江暢沒得選,現在她可以選,自然該給一次再選的機會。強扭的瓜不甜,她選誰便是誰,我宗絕無二話!”
趁機他霸氣側漏,強勢拉票。
“江暢,不要怕,也不必在乎他們臉色。只要你選我若水宗,天下宗門有一家算一家,誰敢動你,就先把我宗滅門了再說!”
溫周急得跳腳,卻不能反駁,只能心中大罵孫不聞不講武德嘴炮開大。
秦白羽緊張地看著江暢,臉色發白。
若水宗條件開的太優厚了,對江暢來說,用腳想也知道若水宗是更好的選擇。
良禽擇木而棲,天經地義,也怨不了誰。
前車之鑑,江依不就如此,連同塵宗都只能悶聲吃啞巴虧。
江暢看看溫周,又看看秦白羽,最後又看向孫不聞。
她確實心動了,要是進了若水宗,對她今後的幫助不可同日而語。
孫不聞再一次大聲問:“江暢,你可願入我宗門!”
江暢輕輕嘆息了一聲。
溫周和秦白羽心情沉到了谷底。
“師尊,到飯點了,您可餓了。”
她對溫周彎腰,恭敬行禮。
溫周整個人鬆弛下來,腿軟到差點站不住,眼眶微紅,只顫聲道:“餓,太特孃的餓了!”
孫不聞卻懷疑自己聽錯看錯了,她這是在做什麼?
他頂著靈清上明兩宗的壓力為她殊死一搏,為她不惜以宗門存亡許諾。
而她卻對小小的青虛山,對窮得叮噹響的溫周抱拳稱師尊?
她對得起他嗎!
修道多年,孫不聞自從入金丹以來從沒有這樣怒過!
“江暢!你瘋了嗎!你想清楚了!”
“你知不知道,天下除了五大宗,再沒有誰能讓你靈根重塑,青虛山更不行!沒有靈根,你終其一生能突破築基便算神蹟!你這是拿自己的道途開玩笑!”
“我,我……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快說要入的是我若水宗!”
江暢平靜看著怒吼到脖頸青筋突出的孫不聞。
“孫長老,當時我悟性初測,得知我靈根被廢,只有青虛山願許我真傳之位。”
“那是誤會!”孫不聞顫巍巍指著溫周,怒聲道:“那是這老不死管不住嘴饞,他只是想吃你的菜!”
“那麼長老,換做是你,既然是誤會,還會堅持收我嗎?”
孫不聞怔了怔,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換做是他,寧願丟點臉面,也不會收個廢物做真傳弟子。
“而掌門卻對我說,青虛山說到做到,以後見到他要叫掌門。”
“青虛待我如初諾,我亦不負青虛山。”
江暢的音量不大,但擲地有聲,人人皆可聽清。
孫不聞沉默了下來。
同塵宗長老有感而發:“你看看,都是一家子出來,怎麼品性天差地別?”
他刻意沒有壓制聲音。
江依默默攥緊了拳頭,指甲嵌入肉中。
為什麼又是江暢?
人人都圍著她轉,連五大宗都搶破頭,甚至若水宗寧願得罪謫仙和兩宗都要收她。
最後還被拒絕。
那她算什麼?
在五大宗面前公然違背約定,冒著今後被人看輕的風險也要加入若水宗。
江暢怎麼可以隨手捨棄這天賜良機,棄之如敝履,踩在腳下。
那分明踩的是她的臉。
江依怨毒地盯著江暢,江暢若有所覺,但卻只是眼角餘光掃了一眼。
江暢,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江依暗自狠狠發誓,總有一天,她要江暢在她面前卑微如狗,痛哭流涕!
加油,江依!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對自己豎起長指。
一邊的靈清宗和行雲也終於安心,陳文山笑道:“既如此,我宣佈,試道大會圓滿結束!”
江暢差點下意識就要鼓掌。
這才想起已不是在前世。
孫不聞冷哼一聲,率先拂袖離開。
溫周和秦白羽也正準備離開,忽然行雲走來,笑意盈盈:“秦掌門,我們兩宗順路,不如一同乘我宗飛舟?”
他甚至都不問秦白羽有沒有準備飛舟。
青虛山的名氣,除了溫周,剩下一半,就是窮的修仙界人盡皆知。
哪買得起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