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封眠打獵回來後,顧薴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小嘴巴撅的老高,十分的委屈了。
他丟下手中被扭了腦袋的野雞,隨手在衣服上一擦快步上前捏住顧薴的小下巴,笑著道:“醒醒小懶豬,該吃早飯了。”
野外條件不便,也沒那麼多講究,顧薴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隨便在臉上擦了幾下後一腦袋撞到曲封眠肩膀處,委屈道:“我想回家…還有,你、你該喚我少爺…”
嬌貴的小少爺實在忍受不了這糟糕的生活環境,格外想念柔軟的大床和美味的點心。
曲封眠溫柔的在顧薴頭上揉了一把,道:“是,我的小少爺。”
吃完早飯,兩人離開山洞繼續前進,昨夜的大雨洗刷掉了他們行走過的痕跡,讓那些殺手迷失方向。
林子很密也很大,曲封眠揹著顧薴走了許久才看到出路。
耳邊是一陣馬蹄聲,顧薴皺著眉捂住耳朵,沒多久地面開始震動,一隊人馬將他們團團圍住。
為首那人穿著一身騎裝,顯得格外英姿颯爽,他翻身下馬,走到兩人面前,看到兩人的姿勢後眉頭狠狠一皺。
顧薴被那刺人的目光嚇的臉色發白。
嬌生慣養的小少爺怎麼承受的住在沙場征戰多年的將領的凌厲目光呢。
“封寒,他兇我…”
顧薴是個欺軟怕硬的,他戳著曲封眠的背告狀,小眼睛一瞟一瞟的,就是不敢正眼看那人。
這人的出現就像是一個轉點,顧薴知道,曲封眠要走了。
等他們再次見面的時候,就是自己要跑路的時候了。
只是不知道曲封眠會用什麼法子脫身。
於是,在顧薴思考的過程中,一隻手悄無聲息的伸到了他後面,一個用力。
顧薴只覺得脖子一疼,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顧薴:狗比男人!
柒柒狗臉震驚,這動作未免過於利落了點,不帶一絲猶豫的說。
曲封眠抱著雙目緊閉的少年,眼中透出複雜的情緒,他將人安置到緊跟而來的馬車內,理了理顧薴臉側凌亂的髮絲。
“主子,該走了。”
年輕的將領半躬身立於車旁,恭敬道。
曲封眠睫羽微動,他俯身在顧薴額頭印下一吻,轉身出了馬車,垂落的衣角劃出利落的弧度。
“喬羽然到哪了?”
“喬大人在城門口等著,主子放心,我會將公子親手交給喬大人的。”
曲封眠點點頭,翻身上馬,朝堂局勢不穩,那些藏在暗地裡的鼠蟻也露出了馬腳,他這個抱恙多日的皇帝是該露面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車簾緊閉的馬車,轉身朝京城而去。
再等等…
等一切塵埃落定…
他一定來接他。
等顧薴從昏迷中甦醒,已經是第二日了,本該活力滿滿的少年抱著膝蓋縮在床角,臉上滿滿的失落和難過。
他咬著唇角,剔透的大眼睛裡盈滿了淚水,雖然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可顧薴還是難受了。
“柒柒,他走都不跟我說一聲,還讓人打我…”
“那以後是不是還要殺我呀。”
“嗚………”
柒柒心疼的看著難過的顧薴,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和他同仇敵愾的大罵狗男人:“宿主不要難過啊,等完成任務了我們離的遠遠的 眼不見為淨!”
顧薴抹著眼淚,不知所措道:“可是…可是柒柒,我好像喜歡上他了啊…”
一想到要離開曲封眠 再也見不到他,自己的心臟就一抽一抽的疼。
“宿主……”
柒柒很煩躁,這不是他要的結果啊。
所以他乖巧聽話的宿主到底是什麼時候被這狗男人拐跑的啊!
抓狂!
門被人叩了三聲後推開,來人身材高大,一雙狐狸眼天生帶笑,端的是風流瀟灑的模樣,一襲豔麗的紅色衣袍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
這便是他的便宜舅舅喬羽然了。
顧薴吸了吸鼻子,一雙霧濛濛的眼睛向他瞧去,小聲喚了句:“舅舅”。
喬羽然眯了眯狐狸眼,遮住了眾多思緒,他抬手打開摺扇,樂呵呵的幾步走到顧薴床沿坐下,道:“喲,還記得我吶。”
顧薴癟癟嘴,這個便宜舅舅最喜歡欺負他了,小時候顧母還在,他就敢把才三歲的顧薴往天上拋著玩。
顧薴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那種驚嚇感他到現在還記得。
“舅舅…”
蜷縮成一團的小少年像一隻警覺的小白兔,在覺得環境安全後,慢慢伸出了他白嫩的爪爪,紅彤彤的大眼睛依賴的看著你,這軟乎乎的作態看的喬羽然手癢。
他這外甥可是越長越嬌氣了啊,膽子也忒大,連那位都敢欺辱。
幸好那位沒有追究,只是…以自己對那位的瞭解,向來暇眥必報的他怎會如此簡單放過欺辱過他的人…喬安然心下不安,總感覺會發生什麼不受控制的事情。
“舅舅…”
一雙柔軟的,帶著溫度的手輕輕抓住他的衣袖,搖了搖。
顧薴那明亮的,眼尾微微上翹的大眼睛信賴的盯著面前深思的男人,他忐忑的舔了舔唇瓣,張開嘴:“舅舅,我是怎麼回家的啊?”
他的記憶只停留在被打暈的時候,後面發生的事一概不知,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喬家的,但這裡面肯定有曲封眠的手筆在。
喬羽然撩起衣袍坐到床邊,一個扇柄打在顧薴額頭,恨鐵不成鋼:“你是被人死豬一樣拖回來的。”
顧薴撅嘴,他才不信呢,壞舅舅!
可到最後,他也沒從喬羽然嘴裡挖出一星半點有用的信息。
倒是皇城來信說喬羽然被皇帝看重,職位得到晉升,不日便要回京述職。
對此,喬羽然除了謝恩還有了更深的猜測,他看著一臉傻氣的顧薴,無聲嘆息。
另一邊,曲封眠以鐵血手腕清掃了宮內宮外的反叛勢力,將所有危險扼殺在搖籃裡。
他穿著黑色龍袍,龍袍前後都用金線繡滿了騰飛的金龍,腰間玉帶綴著珍貴的各色寶石,最中間的位置上是一枚血紅色的血玉。
視線往上,是修長的脖頸,烏黑的髮絲束於腦後用金冠固定,顯露於前的是一張毫無瑕疵的俊朗面容。
臉上的傷痕消失不見,曲封眠面無表情,僅僅一個眼神就不怒自威。
他的面前歪歪扭扭跪倒一片,跪在最前面的那人渾身顫抖,臉上佈滿恐懼的汗水。
“陛下、陛下冤枉!”
“老奴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鑑啊!陛下!”
那淒厲的叫聲讓人以為在殺豬。
曲封眠難譏諷的咧開嘴,一鞭子抽在那人身上,打的皮開肉綻。
豔紅色的鮮血淅淅瀝瀝的從那人脊背滑落,沾溼了華麗的地毯。
血的甜腥味在空氣中瀰漫,曲封眠病態的仰起臉,深吸一口氣,露出饜足的神情。
“踏、踏…”
是鹿皮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
“啊!”
衣裳凌亂髒汙的宦臣瞳孔瞬間收縮,手指上那斷裂般的疼痛襲上心頭,他忍不住哀嚎不斷,卻動彈不得。
曲封眠勾著唇角,一下又一下碾壓著那胖乎乎的手指,低啞醇厚的嗓音在這些人耳中更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來,說吧,是誰讓你們這麼做的,嗯?”
語調是那麼的漫不經心。
不過短短半日,一輛又一輛蓋著白布的拖車從皇城後門拖走,滴落的血跡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直至暴雨的來臨才洗去了滿城的血腥和罪惡。
曲封眠靠在熱氣蒸騰的白玉浴池邊,雙手置於水下。
他緊閉著凌厲的鳳目,薄唇微張,一滴水珠順著男人的側臉滾落,滴入水中。
曲封眠渾身的氣息滾燙,突出的喉結上下滾動。
“薴薴…”
男人的臉上是滿滿的饜足,但很快又變成了隱忍。
他快忍不住了。
他全身的細胞都在渴望著那個人的到來。
這汙濁的世界。
只有他才是真實的。
男人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捂著半邊臉低低笑了起來。
“呵呵呵……”
顧薴在睡夢中打了個寒戰,柒柒一臉擔憂的蹲在他旁邊,不知道怎麼回事,剛剛男主的好感度一下子漲到百分之八十了。
雖然離任務目標越來越近,可他心底總有不祥的預感。
九月中旬,喬羽然打包好一切行李踏上述職的路程,啟程前,他特地跑了一趟小院詢問顧薴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京城。
顧薴趴在圓桌上,沒有坐姿,他眨巴眨巴無辜的大眼睛:“舅舅,我不想去,路太遠了。”
除了路遠這一個原因外,還有一個就是顧薴就是死在京城的,他對那個地方有著天然的懼怕。
喬羽然看著外甥親暱的姿態,目光中透出堅定,他彎腰在顧薴頭上拍了一下,得到少年一個氣憤的眼刀:“壞舅舅不要拍頭,會長不高的!”
他的狐狸眼都眯成一條縫了,又用力拍了一下手感極好的腦袋瓜:“舅舅拍你一下怎麼了,反正你再怎麼長在舅舅這裡還是一個小矮子。”
顧薴怒目而視。
又幾日,喬羽然在眾人的相送下離開了喬府,同時,顧薴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等曲封眠得知喬羽然並沒有遵從他的旨意帶顧薴上京後,氣的摔碎了手中的汝窯茶盞。
“把喬羽然給朕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