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青州他才發現,他一直是小瞧了江晚月的。
雖身為女子,卻處處以身作則,處理患難有條不紊,甚至比當地的一眾官員都有能力。
他是王爺,在人前調度賑災錢糧,修建河堤。
江晚月則以王妃身份,親眼盯著搭建避難棚屋,帶著人施粥,撫卹災民。
有生病發熱的,她安排大夫給人治病。有餓了好幾日的,她會多給一碗粥。有不小心溺水的,她親自跳河救人。
人人都說,承親王不僅賢明,更是慧眼識人,娶了一個好王妃。
王妃德才兼備,不僅能幫他打理府中事務,出了後宅,更是能為他分憂家國大事,救百姓於水火。
一時之間,夫婦二人聲名遠揚,頗受百姓愛戴。
江晚月對於這些,只是一笑而過。
他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他日後奪得皇位收買人心,為他的江山穩固,添磚加瓦。
連日操勞,不眠不休,終究導致感染風寒,臥病在床。
他守在江晚月的榻前,看著她憔悴的臉龐,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的情緒。
那晚,他靜靜地在她身旁守了許久。
等她好不容易醒過來時,卻聽她笑容淡淡地說,“能陪在你的身邊,為你解憂,也算我對你有些用處,不然這些時日白吃白喝你的,我倒是過意不去。”
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她好像很傻,從來都是覺得,他給了他天大的恩惠,覺得她永遠欠他的。
她也從來不明白,對於一個他來說,養個閒人,就像養一隻貓狗那樣容易。
“陛下?”沈玉柔在叫他,手臂輕輕的搖晃。
蕭承景回神,注視著眼前的人,“你好好休息,朕要去早朝了,待會再過來陪你。”
他說完,起身往外走,隱藏下眸中複雜神色。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日。
這三日,蕭承景再也沒有出現過。
不過好在蕭承景說話算數,宮中沒人再刁難她們了,每日的飯食都有肉。
江晚月安安心心的待在桌案前抄書,每日抄到手痠才放下筆。
眼看著第三十遍《女誡》抄完,江晚月放下筆,四仰八叉地攤在椅子上。
與此同時,蘭心極為貼心地走到江晚月身後,幫她捏肩捶背。
“娘娘,你慢些抄,總能抄完的,不必急於一時,平白累著自己。”
江晚月搖了搖頭,“以前在王府每日清理賬冊,一坐就是一整天,這倒是不算什麼。”
她要快點抄,抄完了就有機會自由出入,就可以找機會離開皇宮了。
反正蕭承景也不再需要她了,多留在這裡一日,便多招人記恨一日。
“可惜奴婢愚笨,學不會娘娘的字跡,不然也能幫娘娘一起抄了。”
江晚月笑了笑,也感嘆道:“當初蕭承景教我寫字的時候,也應該讓他也教教你。”
本無意提起蕭承景,但她能記起的曾經,好像都與蕭承景有關。
蕭承景第一次教她寫的字,是她的名字。
那時,蕭承景問她,名字由何而來。
她指著窗外的月亮,告訴他,“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這是她路過茶樓時,聽一位說書先生講的。
她聽不太懂,但還是記下來了。
蕭承景聽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當初,江晚月不明白,他在笑什麼。
後來,她才知道,蕭承景是笑她取的名字不好。
“江”,“月”,“夜”皆為易逝之物。
預示著,她所擁有的,終有一日,都會離她而去。
“今日外面陽光甚好,不日娘娘去外面曬曬太陽,休息休息,一直待在屋內抄書,怕是要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