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宠冠后宫,流言蜚语不断,那旧帝十分痴恋母亲,可是在天下人眼里,母亲却是惑人的妖姬。
旧帝因母亲多次误了早朝,满朝权臣对母亲口诛笔伐,批判她的折子堆满了御书房。
后宫因母亲而变得乌烟瘴气,她树敌无数,靠着旧帝那摇摇欲坠的宠爱,实是过得举步维艰。
在她心里,母亲的美是含蓄的,不张扬的,像楚地的皎月,月华莹莹,像湖畔的碧波,圆润荡漾,透着无尽的温柔。
母亲在父亲面前,却有一股张扬的昳丽,风情难描难画。
而在旧帝面前,母亲姿容秾艳,手段娴熟,眉目微横,百媚俱生,很是符合她宠姬的模样。
归晚格外怀念母亲在父亲面前的样子。
她总觉得,随着父亲的逝世,母亲心里的那朵花,也逐渐枯萎了。
这人世,果真如母亲所说的那般,美好的事物总不得隽永么?
再然后,她匆匆下嫁冲喜,母亲一人在宫中,大抵过得比她还要艰难。
她无能为力,却固执地想替母亲留住那份美好。
她开始制作永生花。
久而久之,她也真的爱上了制作永生花的过程。
她把绢纱宫纱泡在稀释的花露中,晾干后开始繁琐的制作,她极易沉醉其中。
但此时此刻,归晚却无论如何也难沉浸其中。
她叹了口气,扔下手中的剪子,又捏起笸箩里的一朵芍药绣球,轻纱如云似雾,花形妩媚,花瓣儿重重,惟妙惟肖,她轻轻一嗅,鼻尖传来一股清雅的香味。
鲜花开至全盛时便会逐渐衰败,永生花却得以隽永,芬芳永固。
烛光微晃,莲儿走了进来,透过稀薄的屏风,能清晰见到少夫人窈窕静坐的剪影,如同嵌在屏风上的美人图,有种静谧的孤寂的美。
她绕过屏风,立在归晚面前,低声道:“少夫人,该歇息了,已至亥时了。”
归晚目光透过窗纱,轻云遮月,长夜漫漫,她笑看着莲儿:“去年冬天不是埋了一坛酒么,你去端一壶来,今夜有些睡不着呢,喝点酒也好助眠。”
莲儿微愣,点点头出了内室。
这酒是用高粱和青梅酿造而成的,装在酒瓮里,埋于梅花下,酒入口微酸,紧接着便是梅香萦绕唇齿间,口感轻淳,着实好喝得紧。
但毕竟是用高粱酿制而成的,虽余味回甘,却也后劲绵绵,她一连喝了好几盏,已至微醺的状态。
她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身姿微晃,朝着室内那张架子床走去,刚至榻边,身姿便软了,一头靠在辛夷花软枕上。
莲儿给她脱了鞋履和罩在身上的薄衫,盖上被子,放下帷帐,留了一盏墙角灯,轻手轻脚出了内室。
一男子手持银灯从黑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瞳孔漆黑,眼尾狭长,面容被幽幽光线隔成了两爿,一爿侧脸英挺明亮,俊美又锐利,侵略之意扑面而来,另一爿侧脸沉在阴影里,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男人伸手掀开轻纱,拂开琉璃幔,巍然如同天神般的挺立身材在光线下化成一团阴影,笼罩在芙蓉榻上。
云罗丝的床褥上,合衣躺着一玉啄的美人。
她一双手被绸带束缚着,眼睛被一暗红色丝质缎带蒙住了。
全身着了一件月华色薄透纱裙,云鬓已乱,纱裙已大幅散开,露出了同色系的抹胸和亵裤,挣扎其中的莹白软玉若珍珠般迷人,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和不安,女子不停晃动着琼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