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
那道倩影在廊下漸漸走遠,但謝元赴卻久久沒有收回視線,他甚至還問了個有些傻氣的問題。
在這東宮裡能見著的,自然是太子殿下身邊伺候的宮女了,要不然就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了。
但看著方才過去的那女子穿的衣裳,便知道是東宮裡的宮女。
謝元赴的心腹雖然也被迷了一秒,但很快就回神低聲提醒:“郎君,這是在東宮。”
說話那可得謹慎一些,七皇子的事兒就在前頭呢。
為了一個宮女得罪了太子殿下,這種不值當的事兒他們郎君可不能犯啊。
謝元赴自然不會犯,這點輕重他還是分得清的,但他還是忍不住低低地念出兩個字。
聲音是難得十足的繾綣溫柔。
“瑛瑛……”
他痛苦地閉上眼,再抬頭時謝元赴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了一貫的溫和從容。
“去查一查她的底細。從前沒在東宮見過這個宮女。”
心腹聽鳴明白謝元赴的意思,輕點頭應下了,趕忙扶著他們郎君去更衣。
長寧殿有很寬敞的一壁花窗,只要一推開便能瞧見整個長寧殿外,不論是春日曬太陽還是冬日看雪,都是最相宜的。
只是太子殿下的身子不能吹風,花窗便時常都是緊閉著的。
但今日蠻奴被扣了魚乾,午膳便一直不消停,先是弄髒了四皇子的衣服,後頭還碰碎了殿內那博古架上的汝窯天青色瓷瓶,現下直接就撲到那花窗上去了。
因為太子殿下發了話不許管蠻奴,於是最後太子殿下到花窗前的時候,靈鵲鷓鴣他們都只是遠遠地站著。
最後也就只有謝元聿一人瞧見了花窗外廊下的一齣好戲。
真是稀奇了,一個二個的倒是都惦記著他宮裡的丫頭了。
蠻奴一到了謝元聿懷中便安分了下來,只是仍舊不時舔著肉墊宣洩不滿。
謝元聿順了順蠻奴的毛,問:“今日蠻奴去哪兒玩兒了?”
冬至也站在不遠處回話:“是,今日蠻奴好動,快把御花園逛了個遍。這會兒回來也這麼有精神……”
謝元聿用很低地聲音說了句“怪不得。”
怪不得一身都是槐花味兒,身上還沾著槐花呢,不知道是去樹上爬了多久。
冬至站得遠沒聽見,便識趣兒地沒有多話。
等謝元赴更衣回來之後蠻奴已經被冬至給抱下去了,謝元聿也擦了手坐在謝元赴離開時坐的位置。
“蠻奴頑劣,孤該給四弟道聲不是。四弟沒被燙著吧?”
謝元赴自然道沒有:“羹湯溫溫熱,弟弟還沒有那麼金貴,殿下放心,弟弟無事。”
謝元聿問完那句之後就沒再多問了,他本來就是故意的。
謝元赴想當好人,那惡人就讓他來當好了。
只是叫蠻奴弄髒謝元赴的衣服,沒燙著謝元赴,謝元聿自認為他還是挺仁慈的。
一點兒小趣味而已。
謝元赴端坐之後又繼續用這頓午膳,但他卻冷不丁開口:“殿下這裡沒了青綠,豈不是缺了人伺候?”
謝元赴自以為問的體貼,實際上謝元聿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
謝元聿在心裡嗤笑,望向謝元赴的眼神卻平靜無波,看得謝元赴莫名發麻。
“嬢嬢想著孤這裡少了人,前日已經挑了合適的送來。”
謝元赴握著筷子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收緊,他勉強地笑了一下:“那就好那就好,弟弟害怕殿下這裡會少了人伺候。”
謝元聿沒戳破,他倒是想看看謝元赴能做到哪一步。
“有四弟關切,孤這裡就是缺了人伺候也不妨事。四弟那裡缺了人伺候嗎?”謝元聿淡淡反問。
謝元赴心細,頓時察覺到了他似乎問的有些過火了,頓時道。
“二哥的事不說弟弟,就是父皇也是最上心的。弟弟身邊伺候的人自然是夠的。”
和梁綠珠想的一樣,謝元赴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找太子殿下要人。
如今的謝元赴還不敢得罪太子殿下。
這會兒謝元赴主動開口說了身邊不缺人伺候,那一時半會兒就不好要人了。
謝元聿意味不明地笑笑。
“四弟身邊不缺人伺候就好,要是四弟身邊缺了人伺候,從孤身邊挑些去也是使得的。”
他這話自然就是客氣的玩笑話了,謝元赴不是傻子,自然不會應。
“殿下說笑了。”
謝元聿懶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用膳吧。晚些還有得忙。”
謝元赴如蒙大赦,低頭先猛喝了一盞涼茶。
一頓午膳謝元赴用的十分不是滋味,好不容易應付了太子,他心裡又還想著方才瞧見的人兒。
他總覺得太子好似知道了什麼,接下來全程也沒再多說什麼,只安安靜靜地用著膳。
可以說得上是膽戰心驚。
午膳過後,謝元聿和謝元赴沒多歇息便就回了福寧殿去。
長寧殿裡短暫的忙碌了一陣。
梁綠珠這裡拿了絲線回去的有些慢,春分等了一陣,梁綠珠回來的時候她到底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
“在殿下跟前伺候可不能慢悠悠的,主子們可等不了。我把這幾針補了要把香囊送到殿下身邊去,你回去學一學,拿這些針線繡個荷包出來,等我回來再教你。”
梁綠珠才來,春分還不會把殿下貼身用的東西交給梁綠珠做。
梁綠珠明白春分的意思,乖乖地點頭應下也沒有多辯解回來晚的原因。
“是,多謝春分姐姐指教。綠珠受教了。”
春分就喜歡梁綠珠這樣懂事的丫頭,就是這一日下來,梁綠珠安安靜靜地聽話這一點春分就滿意極了。
夏至不喜歡綠珠的長相,春分卻不以為然。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春分自己就愛看著綠珠這樣的丫頭來,只要不是像青綠那樣有非分之想的丫頭就好。
梁綠珠在邊上看著春分補完最後幾針,巴巴地跟著春分到了長寧殿外,嘴甜地說了幾句春分姐姐辛苦的話,惹得春分都笑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趕著梁綠珠回去。
梁綠珠笑眯眯地回了長寧殿,見了誰都是一張笑臉。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一路倒是認了幾個人。
她笑著往屋裡走,卻在廊下瞧見了正在澆花的含煙。
梁綠珠目不斜視,直直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