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这才恍然看清面前人的长相。
的确有些熟悉。
她心里隐隐想起了什么,矢口炸了一句:“你该不会是…贺淮瑾…贺大哥吧?”
贺淮瑾点了点头,又轻轻关上店门:“小声点,你别声张,我现在的名字叫沈兴安。”
婉君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的想笑,但她想起失踪两年的大哥,忍不住问道:“贺哥…不…沈哥…我大哥人呢?这两年他到底去哪了?”
她大哥失踪很久了。
这两年书信也寄出去了不少,可就是没收到过回信。
上辈子的婉君一直在死前也没见过大哥,也不知道她大哥回来后看见她死了伤不伤心。
贺淮瑾玩弄着手里的工具:“他…卧底进了漕帮,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婉君心里大惊:“漕帮?他去那里做什么?又何时能归来?”
漕帮是三大帮会之首。
漕帮明面上是个做慈善,接济贫苦百姓的好帮派。
可背地里,搅弄风云,害的许多人吃不起饭的也是漕帮。
贺淮瑾听后沉默,随即摇摇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婉君,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缺钱,秦荣连秦家破产了?”
婉君心被揪起来,又因为贺大哥最后那句话,提起的心又被放下来了。
破产什么啊。
她回了道:“破产倒是没有,只是这事儿说来也话长。”
贺淮瑾心思缜密,他看出来了端倪,于是又忙问:“如今你哥不在,他的妹妹就该是我的妹妹,你要有帮忙的,今天一定不要瞒着我。”
婉君想了想,贺淮瑾是她大哥的同学,也是她大哥十几年的好朋友,如果这事儿和他说,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这么想了后,婉君就把想离婚、想买房子的事情告诉了贺淮瑾。
虽是说了实话,却隐瞒了一部分。
隐瞒了重生和系统的事情。
婉君觉得重生又自带系统这事,和谁说,谁都不会信的。
还是自己藏起来的好。
贺淮瑾听后思索了片刻后说:“你这婚恐怕没那么好离。”
婉君蹙眉问:“何出此言?”
贺淮瑾答不对词:“你家的事情,你大哥也和我说了不少,秦家固有不对,却也实实在在的照顾了你们兄妹三人这许多年。”
“如今你这么一走了之,怕是要人说是背信弃义之人,这你也甘愿吗?”
这个婉君知道。
可她这些年的苦劳,难道抵不了这些恩吗?
贺淮瑾又说:“自古人情债难还,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有个孩子,秦家重亲缘,必定不会舍了孩子,你若不要孩子,离开倒还好说。”
“若想要孩子,就需得再忍些时日,等孩子大了,再彼此解脱放手,方为一条良策。”
婉君被他说的心里一紧:“……”
她知道贺大哥在担心什么。
无非就是担心她一个女人带不大孩子,还会因为这份没还明白的恩情,被邻居闲言碎语。
只是贺大哥不知道的是婉君还有个系统能帮助她渡过难关。
良久后。
婉君才开口。
她的语调平静,却略有一丝微颤:“倘若我说,我就是忍不了呢…?”
婉君又说:“既入苦巷,就该及时掉头。他如今也有了真正欢喜的人,倘若不离婚,也只是蹉跎彼此一生,最后变成一世怨偶罢了。”
贺淮瑾惊异于她能说出如此有深度的话:“婉君,你长大了不少。”
——当年他就看出这小丫头是有几分才学天赋,可无奈这个小丫头倔强的很,始终都不肯一起进学堂读书。
——可惜了这样的好苗子。
贺淮瑾看着婉君,心里又是止不住惋惜。
若是当年婉君能一起去读书,兴许现在也不会被困在这一方宅院之中。
亦或者是说。
若是刘家没有遭遇这样的落寞,婉君如今也应该是个开朗的女子。
眼前的男人似乎没想过婉君那双缠足的脚,即使人生没有任何变故,也不一定能走出北平。
女子的困境太多了,多的一时让人看不完。
也看不清。
更看不明白。
于是贺淮瑾叹息后又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将我的意志强加在你身上,这个你拿着。”
他递给婉君一张名片。
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北平王府金大街三百号。
婉君接过后问:“这是什么?”
贺淮瑾只说:“你刚说想买房,这不巧了吗,我手里正好有这么一处好房源。”
房源?
难不成是贺大哥的房子?
婉君推辞了:“这不行,我不能白拿白住。”
贺淮瑾笑说:“你想多了,这不是我的房子,是我一个友人的房子,他今天才委托我卖掉,价格么…”
他沉吟了一下。
“只要一百大洋。”
真的假的?
婉君有些不信:“贺大哥,你莫要诓我,你这地段就算贱卖,也要三百多一平方丈,这么大的宅子,怎么会才一百大洋呢?”
想来这肯定另有隐情。
贺淮瑾从兜里拿出一根火柴,点燃了一缕香烟。
烟丝从指尖绕上眉梢。
贺淮瑾才缓缓道:“房子是好房子,地段也是好地段。”
“我这朋友宅子出过一点事,他又迷信风水之说,又因为生意连年亏损,所以觉得是房子的问题,现在就一心想卖掉这个房子。价格只是随便开的,他人现在不在北平,委托去办理这件事。”
婉君问:“风水?难道是闹鬼?”
贺淮瑾掸了掸灰:“闹鬼倒是没听说过,婉君,你若是怕了,我这两日再替你好好寻个好房子。”
这怎么行。
婉君赶紧摆摆手:“不了不了,若是贺大哥觉得可以,小妹自然是信大哥的。”
她不怕鬼。
鬼远远没有人可怕。
况且能捡漏一个大宅子!
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贺淮瑾听了这话,碾灭了烟头,似是松了一口气。
他道:“你既觉得可以,那咱们现在就去看房子,看好了马上就过户!”
婉君:“要这么急?”
贺淮瑾道:“我也不就瞒着你了,我只在北平待三日,三日后我也要去漕帮了,组织下的任务,所以时间也有些赶。”
“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你多保重。”
婉君又惊了个大惊。
贺大哥也要去漕帮?
漕帮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一个个前赴后继的进去?
但婉君又没有多问。
理智告诉婉君,这不是她一个女人能去管的事情。
婉君要保证自己的安危。
因为若是她没了,她五岁的女儿也就有了娘的依靠了。
婉君只是说:“贺大哥,你若是在那边见到我大哥,叫他空了来北平一趟,小妹还有许多体己话要同他说。”
说到她大哥。
贺淮瑾眼眸微红:“不必多说,我会告诉他的。”
婉君觉得他有些怪异。
贺淮瑾又道:“我与你大哥情同手足,虽不是亲兄弟,却有同样的思想,同样的人生,同样的境遇,同样的… ”
【同样的仇人……】
这话他不敢和婉君,因为好兄弟特意交代过别让妹妹和弟弟知道这件事。
“如今他的妹妹有困难,我却只能帮到这里,实在是愧对你大哥。”
同样的什么?
婉君听出了一丝端倪,却又不知他隐瞒的究竟是什么。
大哥他究竟在做什么?
婉君安慰道:“贺大哥,莫要自苦,莫要着相。”
贺淮瑾挤出笑道:“是我着相了,走吧,咱们去看房子。”
说罢。
他就关了店门,又戴了一顶毛毡帽。
婉君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