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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婉君收了镯子的隔日一早。

她也不做多想。

就立马起身去了一趟典当行。

她倒不是为了典当镯子,而是想典当自己的私人首饰,换一些和女儿在北平安身立命的钱。

“店家,这些首饰,您看看按照现在的行情,能换多少钱?”婉君从怀里拿出两支金钗、两只金手镯、还有金项链和翡翠吊坠两块。

除了那两块翡翠。

别的金首饰都是她结婚那年婆母给她选的三金彩礼。

不多。

但应该也能当点钱。

自古以来金都是万能的通行物。

婉君喊了一声后,没看见店家的人影,只看见从铜色窗口里伸出来一只白皙的手腕:“我看看成色,把东西拿过来吧。”

婉君递了过去,又交代了一句。

“这些都是我私人首饰和嫁妆,品质应该都是上乘的。”

这店家的声音似是有些感冒引起的低沉,他嘲讽了一句:“每一个进来恒昌当的人都说自己东西是真的,真不真的,你等我验过了再说吧。”

婉君:“那您验吧…”

真不客气。

婉君觉得这店家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但她心事重重之下,倒也没想太多。

她今儿来典当来,主要还是为了离婚那件事。

昨儿虽说吵了一架,闹了一场,可有一句话秦荣连倒也没说错。

——她一个女人,没有娘家,也没有钱的话,带着女儿在外面的确是熬不了多久的。

钱是万能的,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婉君今天就来筹钱,她想先在北平郊区买个房子立身安命先,等过几天离婚成了后,也方便把女儿接过去一起住着。

谈起女儿,婉君叹息了一声。

昨天吃饭的时候,虽说没有在女儿面前闹不快,但彼此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女儿也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好的话,一直拉着婉君的手说别走。

当了妈的好像都是这样,自己饿着渴了都没什么事,但是孩子有点不开心,就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填上。

只是婉君这次真的不能再错了。

错的爱,就是折磨自己。

人都说过情关难过,但过情关其实就是要放下被爱的执着,学会爱自己,也成为爱本身。

如果学不会被爱,也学不会爱自己,只会让自己在「爱」这件事上,跌一次又一次的跟头。

婉君虽然是母亲。

但她也应该是她「自己」。

店家验了有一会儿了,久到婉君觉得店家是不是拿了东西跑路了。

但她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这么点首饰,还不至于让这么大一家典当行不要店和名声了。

可又确实太久了。

于是婉君催促:“店家,可验好了吗?”

这东西要验这么久吗?

婉君催了后,有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典当行的小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对襟中山装,头顶羊毛毡帽的男人。

虽然看不清脸,但能看出他的轮廓分明,男人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硬朗的身形下却有着不属于北平男人的白皙肤色。

婉君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肤色。

婉君心想:我死了三天的脸,都没他这么白。

这人出来后,把婉君的首饰随意的丢在桌台上,点了点桌台道:“你这不是真金,是假金,这翡翠戒指倒是真的,能有这个价。”

面前的男人伸出两根手指。

婉君没管他开的价格:“这怎么会是假金呢?不可能吧?这…可是…”

这可是她成婚时候用的三金。

这么大的人家,结婚不会用的假金吧?

男人坐下来,拿出了验金的家当:“我就知道你不信,你要不信,我当场验给你看吧。”

他也没管婉君答应没答应,拿起一个金镯子就直接在坩埚里烧了起来。

瞬息的功夫。

那坩埚里的金首饰就化成了一锅黄色偏红的水。

婉君的喉咙里哽了一下:“…假的…”

真的黄金化了后是纯正的黄色,假的掺杂了铜元素的,会呈现偏红的颜色。

这常识连婉君这个不怎么出门的都知道。

怎么会这样?

男人给她看:“你这就是包了一层金皮,里面都是铜,要当的话也可以,但没多少钱,你怎么说?”

她还能怎么说?

她也无话可说。

饶是婉君这样重来一世,脑袋现在也有些发懵,她脑海里嗡嗡闪过这些年的日子。

难不成所有人都是在骗她?

仲豪,荣连,公婆,甚至家里的佣人都没人真心对她了?

这个家到底有谁对她真心?

婉君又急急问了一句:“那这翡翠能有多少钱?”

“这几个翡翠加一起,两百个大洋最多了,这翡翠的确成色尚可。”男人把玩着婉君的翡翠,反复的验后说了这么一句。

婉君拿来当的翡翠,是她刚成婚时,自己去珠宝行买的,当年花了三百大洋,为此她还心痛了好一会儿。

现在能换两百大洋也算可以了。

婉君在心里算了算。

这两百加上昨日的三百,再加上婉君自己的私房钱,那她现在手里就有六百大洋。

六百大洋其实不少了。

虽然比不过秦荣连一月的留学生活费。

但至少买个西直门内大街那边的宅子肯定是不成问题了,若要是想买好点的,热闹点的地方,这些钱怕是不够了。

不过这也好歹算是有了个住的地方。

像婉君这样一直漂流在别人家的女人,只要能有个自己住的地方,那心里就会安生不少。

这一点,有家的人是永远不会懂得。

婉君自喻是个俗人,因为她每次只要算一算钱,心里就会开心不少,甚至有时候还能自娱自乐上一整天。

至于假金的事情。

婉君看着这些假金首饰。

心里又生了一计。

她将这些假金首饰塞回了自己的兜里,就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准备带回去放回家里的原位。

面前的男人又问:“还当么?”

婉君很爽快:“当!当然当!两百就两百,现结?”

“现结。”

男人从兜里拿出两张法币,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你一个女人,要钱做什么?”

话真多。

婉君接过钱后回:“自然是缺钱才会典当。”

男人又问:“你现在很缺钱吗?”

婉君反问:“你们做生意的,还管客人的私事呢?”

她被问的有些恼,所以说话不大好听。

男人像是看出婉君的恼意,突然挽起袖口,袖口处上有一道极深的伤疤,在白皙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男人摘下帽子问:“婉君,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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