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卷以为她害羞时。
张白鹭突然微眯起眼,眼睛专注的盯着程卷脸上的某处不动。
“程卷。”
“嗯?”他声音很有磁性。
“你的…鼻梁有点逆天。”
程卷愣住几秒。
突然笑了,那笑容很灿烂,露出他的一对小虎牙。
他手上摸到副驾驶的安全带扣子,“咔哒”解开,然后收回身子。
“怎么?羡慕了。”
张白鹭认真道:“如果我能有这鼻梁,死也无憾了,可惜我遗传我爸了。”
程卷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
这丫头这样也能分心。
但他没打算放过她,继续那个问题:“那我对你来说,重不重要?”
张白鹭转头看着他,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说:“也重要。”
他是救了她两次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第一个心存好感的男生。
程卷满意点点头,说:“你闭上眼睛,给你变个魔术。”
“好啊。”张白鹭乖乖闭上眼。
下一秒。
一个凉凉的东西贴在了她的鼻尖。
传来浓郁的橘香。
她缓缓睁眼,面前是一颗又大又圆的橘子。
程卷笑容又深了几分,黑色双眸如同身后百货大楼的玻璃一般清亮,映出了张白鹭的模样。
可不知为什么,张白鹭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双更为明亮的眼睛,如同天上星子。
她摇摇头,把那个画面甩出脑海,接过面前的橘子。
不知道程卷从哪变出来的。
“这就是你的魔术?”
“当然,不满意吗?要不我再给你变一次。”
程卷跟哄小孩子似的,把张白鹭逗笑了。
“不用了。”
“程大魔术师,等下次见面你再给我变吧!”
张白鹭晃了晃手里的橘子,和他告别。
程卷目送她进小区后,又在原地抽了根烟才走。
吃完火锅陈维生没回家,和任东斯分开后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
入夏的夜晚热闹非凡,他走到江景广场,人头攒动。
有跳舞的,玩滑板的,还有一排排摆摊的小贩。
这个小城的夏天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可陈维生却始终有种不踏实感。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放飞的气球,一直漂浮在空中,无依无靠,无处落脚。
人人都在忙着埋头赶路,谁会一直抬头看天空呢。
无人在意。
陈维生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越来越失控了。
这很危险。
他怕哪天一个忍不住就将心底的秘密吐露出去。
他不敢想象那样带来的后果。
可能最后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对于程卷的出现,他虽然感觉十分的失落和挫败,但却也无能为力。
张白鹭好像是喜欢他的。
虽然他们两人的年龄和阅历都有一定的差距。
但偏偏张白鹭就是喜欢。
难道,自己真的要妥协认输吗?
他不甘心。
“帅哥,看看新上的款式!”
“给喜欢的人买条手链吧,看看这条,她保证喜欢。”
一声接一声吆喝,陈维生在卖手链的摊前驻足,不过只停留了片刻便又走开。
即使买了,他又有什么理由送给她呢?
陈维生坐在江边吹了很久的晚风,等到他站起身准备回家时,广场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这个小城一下子就又安静了下来。
随着摊贩的减少,本就不算明亮的广场黯淡了不少。
陈维生回去的那条小路黑漆漆的,道路两旁都是茂盛的灌木丛,时不时传来聒噪的蛐蛐叫声。
突然,某处响起嘈杂的吵闹声。
他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有人叫住了他。
“喂,帅哥,救救我!”
陈维生觉得这声音耳熟,好像是刚才给他推销手链的小贩。
只听那声音越来越焦急地呼唤着他,陈维生终究还是挪动脚步走了过去。
邢谦被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按在墙上,脸紧紧挨着墙,痛苦得呲牙咧嘴。
“你认识他?”一个染着雾蓝色头发,脸色拽拽的男生靠在对面的墙壁,冲陈维生扬了扬下巴。
“不认识。”陈维生如实回答。
男生好看的眉毛一蹙,“不认识你来干嘛?别多管闲事。”
他又打量了下陈维生:“复星一中的?”
陈维生没回答,眼神点了下邢谦,问那男生:“他欠你们钱还是?”
男生放下支在墙上的长腿,站直身子,手里把玩着一个和他一样独特的粉色打火机。
“是欠我钱,怎么?你要替他还?”
“欠你多少?我身上只有两百多,先还你,再宽限他一段时间。”
被人按住的邢谦挣扎着道谢:“谢谢你帅哥,太谢谢你了!”
陈维生掏出身上仅剩的二百一十八块钱。
因为烤冷面那件事,这学期他一直随身带着钱。
今天请任东斯吃火锅花了两百多,还剩下一些。
男生微微挑眉,眼里带着打量,“不认识为什么要帮他?”
陈维生没解释,“可以放人了吧?”
男生朝按着邢谦的两人挥挥手。
一松手,邢谦瘫坐在地,捂着胳膊痛呼。
“剩下的钱,一周后我再来找你。”
男生俯下身拍拍邢谦的脸,接着又深深看了陈维生一眼,转身离开。
人走后,邢谦感激看着陈维生:“谢谢你帅哥,没想到你这么够意思。”
“以后有什么事,我邢谦随叫随到!”
陈维生蹲下身,平视着邢谦,笑着说:“我叫陈维生。”
“我不白帮你,钱要还的,不过不急,等你有了再还。”
邢谦愣了下,随即脸上堆起笑意:“好好好,没问题。”
邢谦摆摊的东西散落一地,陈维生帮他全部收捡好后,邢谦递给他一条手链。
“这个送你,是我这批货里最高品质的,就这一条。”
一条银质的,上面带着五个通体透亮的蓝色玻璃材质的海洋小生物。
有贝壳,海螺,海马,螃蟹,鲸鱼,章鱼。
在月光照耀下,映出别样的光芒。
陈维生想起,张白鹭曾说过,她向往海子诗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
她很想去看一看海,去看海边的日出日落,看海水的潮起潮落。
那也是他向往的生活。
陈维生突然觉得心里某处阴霾仿佛云开雾散。
他不能这样妥协。
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要试试。
哪怕最后惨败,他也能迅速回归到朋友的位置。
他不会失去她的。
陈维生收下那条手链,和邢谦道谢。
邢谦摆摆手:“这算什么,你这个朋友我邢谦今天交下了!”
他大咧咧地拍着陈维生肩膀,刚受过伤的胳膊痛得他又“哎呦”一声。
陈维生搀扶着邢谦走出这条幽深的小路,明亮的路灯让人豁然开朗。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帮这个素不相识的人。
陈维生转头看着一旁滔滔不绝的邢谦。
男生个子才到他的肩膀,身形单薄,带着伤的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
邢谦年纪与陈维生相仿,本该是在学校读书的年纪,却跑出来养家糊口。
他还有个读高一的妹妹,也在复星一中。
兄妹俩父母双亡,相依为命。
“今天找我要债的那伙人,是春风路台球厅的老板,梁铉,你别看他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但他家里有钱,他爸给他包了个台球厅,不念书了,整天混日子。”
“三年前,我妹妹突然得了肺炎,我实在没办法找梁铉借了钱。”
他像是想起什么,挠了挠头:“其实,梁铉这人还是挺好的,我欠了三年的钱,他一年也就找我一回,打我一顿,也没不会下死手。”
“要是搁那些放贷的,我早被打死了。”
陈维生没说话,回想起了刚刚那个很拽的男生,虽然看起来不是善茬,但没想到内心还是柔软的。
邢谦见他不说话,赶忙说:“你放心,你的钱我不会拖的,一有了我就第一时间还你。”
陈维生笑了下:“不急。”
他心中涌起敬佩。
他佩服邢谦,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都是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