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蒹葭微微点头,目光比月色还要清冷:“当时,阁主是这么交代的。”
李羡渔眯起眸子,心头一震:“李老头七日前就知道我会握剑?!呵,这事大了,我跟他没完!”
说罢,他撸起袖子就朝李山河的住处疾走,嘴里骂骂咧咧。
刚走几步,又转向东边的石门洞方向:“先拿狼蛛练剑,再打李老头屁股!”
蒹葭嘴角微弯,身影一闪跟上了李羡渔。
如今的少主,果然是剑痴一样的人物了。
一炷香后,蒹葭带着李羡渔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四周荒草丛生、怪石嶙峋,黑黢黢的山壁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剑痕。
这些剑痕深浅不一,初看时杂乱无章,但若是仔细查看,却有一种隐晦的规律。
李羡渔嗤笑道:“这只狼蛛当剑阁里的人都是傻子不成,竟然用剑痕明目张胆的传递消息!”
蒹葭:“起初,他每日都会在这里练剑,在山壁上留下剑痕也就不奇怪了,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对这些剑痕习以为常。”
“这只狼蛛就是利用别人的习惯,将最危险的地方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李羡渔:“有点小心思,就是不知剑法如何。”
他提起手中铁剑走进山洞之中。
昏暗的甬道略显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气味,布满青苔的洞顶不时有水珠滴落。
正在这时,前方一点寒芒破开半空水滴,猛然斩向李羡渔眉心。
李羡渔倒吸一口冷气,急速后撤一步,手中剑锋挡在身前。
锵!
金铁交击处闪出一串火花,映照出一双冰冷的眸子,如捕食的野兽般凶光毕露。
李羡渔被巨大的力道震的双臂发麻,蹬蹬蹬后撤三步。
只是一个照面,他就感到对方的剑法凌厉狠辣,招招致命,显然是从行伍冲杀中练出的野路子。
对方没有给李羡渔喘息之机,再次欺身而上,青筋暴起的小臂挥动一柄宽刃短剑狠狠斩下!
李羡渔面对这极其狠辣的一剑,手中剑锋趁势上撩,在短剑剑身上急速连点两次。
短剑剑势为之一顿,偏离轨迹,贴着李羡渔的脸庞掠过,斩落一缕黑发。
一寸短一寸险。贴身肉搏,短剑是最好的兵刃。
生死之间,李羡渔浑身汗毛倒竖,脊背发寒。
体内凛冬剑气瞬间沸腾,源源不绝涌入手中剑锋,寒光胜雪。
三息之内,李羡渔与那只狼蛛交手数十合,两侧山壁被斩出上百道触目惊心的剑痕。
两道身影同时后撤,于黑暗的甬道中站定,相距不过十步。
通道内寂静如死,只剩下两道粗重的喘息声。
李羡渔顿觉胸口、手臂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一共五道伤口,三重两轻,温热的鲜血浸透衣袍,沿着剑锋滴落在地。
奶奶的,这次遇上扎手的点子了!
血腥气息传来,李羡渔凉薄的嘴角微微上扬,好看的丹凤眸子里露出一抹癫狂的兴奋,像是经验老道的猎人打量着一只即将到手的猎物。
那是练剑十年的底气和自信!
一名剑客,什么都可以不信,但绝对要相信手中剑。
长剑在手,自可横行于天下。
突然,对面的狼蛛动了,他手腕一抖翻出一个剑花,全身气机急速朝握剑的右臂凝聚,蠕动的青筋如青蛇般躁动。
一时间,一股强横的气势席卷而出。
下一刻,便是杀招。
而李羡渔却先发制人,脚尖点地,急速朝对面的狼蛛掠去,识海里不由浮现出李一川挥出凛冬一剑的情景。
李一川双指并剑,凛冬剑意如滔滔冰河汇于一点,泼天寒意如发丝银针,刺骨穿髓。
嗡~
距离狼蛛两步之时,李羡渔猛然睁开眼睛,一剑斩出。
狼蛛汉子咧嘴一笑,粗壮的臂膀挥剑挡下这一剑,手臂不动如山。
然而,薄如蝉翼的剑锋即将碰撞短剑之时,李羡渔手腕陡然微转,剑锋变为剑身拍在短剑上,弯成诡异弧度,三寸锋尖瞬间没入了狼蛛太阳穴。
下一刻,凛冬剑气从头颅另一侧吞吐而出。
李羡渔收剑,吐出一口浊气,转身朝外走去。
此刻,他体内凛冬剑气已然吸纳了六成,如冰下泉水,幽咽呼啸滔滔不绝,隐约摸到了六品门槛。
身后,狼蛛汉子的尸体僵硬原地,依旧保持着挥剑格挡的动作,双眸之中尽是阴霜。
月辉下,蒹葭正抱着古剑傲雪双眸微闭,在洞口外静静等候。
夜风吹来,缭乱她红绳扎着的马尾。
突然,蒹葭睁开清冷的眸子,看向洞口。
李羡渔以剑拄地,踉踉跄跄从洞口走了出来,他看到蒹葭的那一刻,嘿嘿一笑,十分安心的晕倒在地。
蒹葭立即取出一枚止血丹给李羡渔服下,扯下自己的衣袍为他仔细的包扎伤口,然后背起李羡渔走进了芦苇荡,激起芦花漫天。
耳畔传来温热而静谧的呼吸声,蒹葭仰头看向天幕皎洁的月轮,嘴角微微上扬。
此时,月色正好,夜风正好。
人,正好。
……
凉州城坐落在云雾山脚下,城墙高六丈厚一丈,门楼高八丈厚两丈,每隔五百米设一座烽火台,通体由云雾山上的青云石打造而成,雄伟奇绝,堪称大周第一雄关。
三千黑羽营驻扎在凉州城外二十里处,与凉州城成犄角之势,旌旗猎猎,呼号震天。
校练场上,凉州牧薛远山身披玄青甲胄,立于阵前点将台。
他身材魁伟,燕颔虎须,炯炯如炬的眸子里泛出猩红,冷冷一瞥,杀意滔天。
那是十万颗头颅堆积出来的肃杀,是一生戎马踏出的狠辣和铁血。
此刻,站在薛远山面前的,是黑羽营新征募的三百名弓弩手。
他们身披制式黑甲,背负硬弓羽箭,一脸敬畏地望着帅台上的魁伟男子,眼神炙热。
军中尚武,更尚杀伐。
而眼前这名凶名赫赫、以杀证道的将军,正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真实写照。
薛远山沉声道:“本将给你们的第一道军令,也是你们终其一生的军令便是,本将战刀所指,便是箭矢所至!”
“听明白了么!”
三百名弓弩手齐声大喝,声若奔雷:“明白!明白!明白!”
薛远山左手拔出腰间那把凶名赫赫的佩刀“犬齿”,指向一人。
正是自己最宠爱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