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10章 买地
第二天吃过午饭，王升平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江家的院子建在村后头，与村子有些距离，反而是离山比较近，远远地就看见巨大的宅院坐落在山脚下。白墙青瓦，绿荫环绕。
王村长知道这边的院子重新修整过，他也站在外面看过。
每一次都咋舌，觉得这有钱人家真的想不开，就一个小院子修那么大干什么。
这样的想法直到他走进去才消失。
他看见天井中那块石头，曲曲折折的花廊，还有敞亮的正厅里摆着的桌椅，闻着空气中的木头香气，就知道这木头好的很。
赵管事一路迎进来，领着他坐上左手边的椅子，口中满是抱歉。
“王村长实在是怠慢了，”赵管事自己给他倒了一杯茶，“屋子刚修整好，什么东西都没有备齐呢。”
“赵管事真的太客气了，我也没见过比这好的屋子。”王升平陪着笑脸，不由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这算什么，就是一个小院子，还没有我们府上一个花园大呢，勉强可以住罢了。”赵管事喝了一口水，叹了一口气：“这不，我家小姐住不惯，昨天夜里就去城里去了。”
才怪呢，小姐是去城里了，却不是因为这个。
“嚯。”王升平忍不住惊呼出声。他小心地挪了挪身子，小心地看了一眼几上的青瓷茶杯，碰都不敢碰一下。
“想小姐是富贵人家，我们这乡下院子住的不习惯也是有的。”
“哎，”赵管事摇了摇头，“这样的庄子，少说也有十几个了，小姐哪里会在意，何况瓜州这么远，又何必多费银钱呢？”
王升平心中一凉，原本一路上还想着加一加价钱，如今看人家不在意的模样心里也没有底了。
“赵管事，关于昨天我们说的事。”
“哦，您说那片砂石地啊？”赵管事放下茶盏，面上浮现歉意。
“王村长，你不来我还要去找你呢。昨天我家小姐也是一时兴起，回来以后啊被我一劝，她也觉得那边的地实在无用。不过”
赵管事只当没看见王升平大受打击的脸色，紧跟着说：“不过挖水渠挖池塘这件事我们肯定不会变卦的，您安排一下，明天我们就可以动工了。”
如果昨天没说买地的事，王升平此时肯定是欢喜的紧。可如今盘算的好好的学堂眼看着就要成为泡影，他也不由急切起来。
“赵管事，您，您这怎么说变就变啊？昨天您说要买地，我回去可没少下功夫，在村里长辈面前说了不少好话，他们才勉强答应下来的，如今一夜过去，您就变了，我回去怎么交代呢？”
“啊，这。”赵管事只是一脸为难：“我们买来也确实没用啊。”
“什么没用？”黄莺般的声音出现，王升平如获救星，转头看着门口进来的江家小姐。
午后的阳光照进大厅，戴着帷帽的江家小姐仿佛将花香都带了进来，她笼罩在阳光下，看上去圣洁又高贵。
“哟，小姐回来了？”
赵叔连忙起身迎上去，背对着王升平挤了挤眼。
“我刚刚还在和王村长说，您住的不惯，去城里了呢。”
倚翠扶小姐左上首坐下，接过话头。
“哎，别说小姐不习惯，就连我这小丫鬟也是不习惯的，这乡下除了空气好些，别的可太不方便了。”
江云夏微微一笑：“看把你娇惯的，不过是来的仓促了些，这里还是不错的。”
“是啊。”王升平赶紧接过话头。
“我们这还是不错的。别看我们南山村不大，可前有大河，后有青山。以前就有高人算过，我们村是块上好的风水宝地呢。”
“可惜就是偏了些。”倚翠嘴快接了一句。
王升平脸涨得通红，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小姐别不信，别的不说，就说本朝初立的时候，外面兵荒马乱的，只有我们这片村子免遭兵祸，这不就是说明风水好吗？”
“南山村是不错，不过倚翠说的也是，略略偏了一些。不过我相信以后，有了王村长的带领，必会越来越好的。”
王升平才咧开嘴，一边的赵管事就走上前来：“小姐，我刚刚才和王村长说了那边的砂土地的事。”
“啊，那件事啊。”只听江家小姐温和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歉意：“昨天是我鲁莽了，赵管事回来就提醒我了，这边上好的水田二十两，旱田十二两，那片沙土地薄的很，拿来用不了也是浪费。”
“就是就是。”赵叔一边帮着腔。
王升平哪里还听不出，人家的言下之意是他们了解行情，不想当那个冤大头。
原本以为能靠着那不值钱的土地狠赚一笔，这主意怕是行不通了。
“小姐说的我也明白，”王升平叹了一口气，也开诚布公了。
“小姐不知道，我们村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良田，每家成丁分的永业田都紧巴巴，更何况还有那一份口分田。那块沙土地就是属于口分田，就算我想便宜卖，村里的人也不会答应的。”
“实不相瞒小姐，那些田地卖的钱也不是全都分给大家，而是村里想建一所学堂。”
“哦？”江云夏坐正了身体。
“最近的学堂还在青山县里，太远了，一般人家也读不起。”王升平说着面上也带了一丝酸楚：“村里没几个识字的，我想着卖了地可以建个学堂，请了先生来教。不管怎么样总能学得几个字，不至于总被外面人诓骗了去。”
正厅中气氛有些凝滞，直到一声叹息才打破僵局。
“殊不知王村长如此大义，是我们不了解情况，误解了。”
“小姐刚来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是，我们拿田地做什么呢？”赵叔孜孜不倦地当着那个坏人：“这价钱，我们都能去隔壁钱家村买旱地了。”
王升平咬了咬牙，暗瞪了一眼这坏事的赵管事。
他也知道不要说涨价了，之前那一亩十二两的价格肯定也是不行的。
“那边的田地我仔细看过了，十一亩地差一些。这样，我做个主，小姐若是全买了，就只算一百两整数。”
闻言，赵叔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对着上首微微点头。
“哎，”江云夏放下手中的茶盏：“这土地对我也确实无用。”她佯装沉吟了一下，“不过王村长也是一心为公，以后我也想着长住这里，如此一来，就当我为村里出份力吧。”
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王升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那我们就说定了，明日我们就可以定契约。。”
看着赵叔送走了王村长回来，江云夏摘下帷帽，眼睛微微弯起：“这次委屈赵叔扮红脸了，只怕那王村长可是要记恨你了。”
“嗨，这王村长原先还想要抬抬价格，若不是小姐聪慧，哪有这么容易？”赵叔嘿嘿一笑，并不在意被记恨一事。
“马上修水渠，我们还要和他们打交道，来往的机会多的是。”江云夏让刘全搬进来三匹棉布和两匣子点心。
“今天晚上你带着布匹和点心悄悄地去一趟王村长那里，县官不如现管，这些小疙瘩还是早早抹平的好。”
“是，我晚上就去。”
“嗯。”江云夏站起身，走出门，看着刘全正往里面搬东西。一箱一箱的，有布匹，有字画，甚至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明日，我就要走了。水渠的事，就劳烦您多费心了。虽然给了工钱，饭菜也要做好些，不要在意这些花费。既然做了好事，就别被人在这些不起眼事上抓住空子。”
“是，我知道了，我会和我家那婆娘说的。”赵叔忍不住问道：“小姐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江云夏远眺着广阔的田地和巍峨的青山，露齿一笑：“如果顺利只需要两个月，如果中间有差池最多不过多一个月。”
她眼角眉梢都是笃定，神情自信满满：“您只要将这头照料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