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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桑觅领着碧珠走出,谢少卿已带着寺丞李尧,连同几名司狱驾马远去——有人死了、有人杀了人。

碧珠见桑觅神志恍惚,不禁起了打趣的心。

“小姐,走远了,你还看呢?”

“姑爷生得好看,你都望眼欲穿了呢!”

“小姐,你现在像望夫石,你知道吗?”

桑觅浑然不觉,好似没有听到她说话。

候在马车旁的丁三已将马凳摆正布好,见到她们,恭顺地迎上来招呼。

桑觅缓过神来,踩着凳子坐上马车。

同时,出声道:“丁三,去国子监。”

碧珠听到这话,为之一愣。

“国子监?咱们不回府吗?”

桑觅却没有再多做解释。

丁三略显迟疑,但还是得了令。

碧珠也只好乖顺地跟着自家小姐稳稳坐好。

满腹狐疑,未再多问。

桑觅心中暗有盘算。

祭酒柳元良,是阿姐桑盈的夫。

并且,胞弟桑靖之,是国子监律学的学生。

眼下国子监死了人。

桑觅可得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顺便看看那位许久不见的姐夫。

丁三没有将马车赶得太快,桑觅一行人的速度,自是比不上从大理寺出发的那数匹快马。她们到国子监时,大理寺的人马已到了好一会儿。

——

国子监书学、飞星馆。

附近,聚了不少人。

桑觅与碧珠、丁三,循着人群赶来。

大理寺已在内中查案,闲杂人等不可接近。

桑觅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在星空院前的一棵柳树下,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竟是桑盈与她的陪嫁丫鬟绯玉。

她领着碧珠,快步过去。

“阿姐,你也在这里?”

桑盈正瞧着热闹,听见熟悉的声音,回身看她,顿时一阵惊喜:“觅儿,你怎么来了?”

“我……”

桑觅答不上来。

她能说,自己是来看死人的吗?

桑盈瞥了瞥不远处的两名大理寺司狱,问道:“你同谢大人一起来的?”

桑觅摇头。

桑盈拉住她的手,退了几步:“咱们走远一点吧,里面有个死人呢,很是恐怖。”

“死的是谁?”

桑盈回想了一番:“书学的学生,叫罗松。”

紧接着,她同桑觅说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桑盈常来国子监探望柳元良,她担心他事务繁忙,忧思挂念,有空便会过来,为他端茶递水,顺便,还能瞧一瞧醉心学业的桑靖之。

今日也不例外。

没想到的是,突然有人来报。

说是,书学的学生罗松死了。

——

罗松自幼好学,喜读诗书。

父亲是望京小吏,身世普通。

谢择弈与寺丞李尧赶来时,罗松的尸体还摆在地上。

额头上血肉模糊,浸红了半张脸。

第一个发现状况的,是国子监的书学博士。

除了书学博士和死者外,当时还另有四人在场。几人一致说辞,是罗松与他们打闹,无意之中跌破了头,忽然摔死了。

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都很害怕。

而罗松的同门好友却说,罗松是被人杀害,继而惊动了更多的人,直到祭酒大人遣人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人到了后,书学星月院已禁止闲杂人等出入。

相关的几个年轻人,由两名大理寺司狱陪着。在案情不明的情况下,不容许他们自由走动,也不许交头接耳,自主闲聊。

大理寺丞李尧望了望尸体,转头去瞥牵连紧密,候在一旁的几个学生:“谢少卿,方才问过了,与罗松打闹的几个学生的身份,左丞相张家嫡次子张祁勉、张祁勉的远亲表弟袁路、洪州卓修文、以及望京礼部尚书庶子赵安平,他们都是平日里与罗松多有来往的书学同僚。”

谢择弈蹲在尸体旁。

他伸手压上罗松的下颌,轻轻掰了掰他惨白的脸,简单观察了一下额头上的斑驳伤痕:“正面钝器击打,不止一下,绝非所谓的跌破头摔死。”

李尧抿了抿唇:“那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要定性成谋杀,这就不简单了,目前而言,事发时与罗松接触的那四个人,谁都不好查办。

尤其是,张祁勉与赵安平。

张祁勉是左丞相张秉成的次子。

赵安平哪怕是庶出,其父也是礼部尚书。

诚然,解决方案,国子监已为大理寺准备好。

那就是,以罗松在打闹中无疑跌破头摔死结案。

一个小吏之家出身的少年,死了便死了。

但李尧自是不会将这番话说出来的。

谢择弈环顾一周,看到滚落在地上角落中的一个带血烛台。

他起身,对李尧交代道:“派人将尸体运回大理寺,由仵作验看,这个房间,在结案之前,老规矩,依律维持原状。”

李尧有所回神,想起那个动作总是慢几拍的酒鬼仵作,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尸检报告要急出吗??”

谢择弈说:“告诉他,越快越好。”

李尧点头:“是、我会转告他。”

“让国子监帮忙准备四个房间,以作相关人等的临时收押,我一个一个审,着大理寺录事马翰跟记审问细节。”

“是,我这就去办。”

李尧应声,旋身离去。

——

飞星馆外。

柳元良过来寻桑盈。

未料桑觅也在这儿。

本就不佳的脸色,这下更难看了。

国子监出了这档子事,他的心情断然不会很好。

“盈娘,你还不回府去吗?”

桑盈有些迟疑:“夫君……”

柳元良又道:“这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视线,不经意地瞥向桑觅。

桑觅不知礼数,见了姐夫长辈,一贯很少主动打招呼,柳元良现下心有郁结,也懒得给她什么好脸色了。

“有什么不能待的?”

桑觅倒是不以为意。

桑盈担心妹妹和夫君再闹不愉快,忙出声:“多谢夫君关心,眼下我碰见觅儿,她身子弱,受了惊吓,我想好好陪陪她。”

柳元良眉头紧蹙,正欲说点什么时,大理寺丞李尧从星空院走出,他匆匆拜见后,与祭酒柳大人说了来龙去脉。

大理寺将在国子监,就地审案。

柳元良心下微惊,但还是着人配合。

于是,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被司狱带走。

他们被分入四个不同的房间。

房门一关,与收押无异。

此时的人群,愈发显得躁动不安。

柳元良不愿见人群再聚集,将满心好奇的书学学生给驱走。

桑觅好奇地观望着。

越来越觉得谢择弈行事严谨。

难怪桑大人常说,望京城的安治良好,与大胤完整的律令法条,以及大理寺的严谨密切相关,这其中谢择弈功不可没。

可他这么干,不会得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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