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2章 一张旧照片
趁着男孩发楞的当口，林之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个家。
这是一栋两层高的楼房，楼下楼下各三间。
房子临街，一楼是个门面房，整层都出租给了汽修铺，铺子生意做得还行，一下午人来人往没停过。
后院另外建了铁制的扶梯延伸到二楼，应该是自住。
依着楼房而建的院子不算小，入口的铁门在左侧，进来便是个简易的厨房。
右侧接连砌了两间屋子，一间大些，应该是这位坐轮椅的老爷爷在住。
另外一间小些，门也开在侧面，看起来像是卫生间。
与楼房相对的围墙下种满了一排树，品种不一，但现在是冬季，大多数树木都光秃秃的，她实在认不出来谁是谁。
这里是寸土寸金的江城。
此地位处远郊开发区的城乡结合部，离海不远。
乱是乱了些，但游客也多，人来人往很热闹，店铺租金应该不便宜。
要是运气好碰上拆迁，这么大块地，能拆不少钱。
榆树街道派出所？值夜班？
这么说，余叔平还是个警察？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林之已经将余叔平大概能有多少身家估算个八九不离十了。
她见陆延仍旧呆呆地望着照片，忍不住凑了过去。
“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照片是在妈妈的遗物里找到的，第一次见到时，她也像这样愣了许久。
陆延抿了抿唇：“这是你的……全家福？”
背景有床，照片应该是在家里拍的。
年轻的男人满面笑容地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旁边站立着一位温柔姣美的年轻女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任谁看，这都是一张全家福。
林之指着画中人：“这小孩是我，这是我妈，我妈长得好看吧？她以前是个画家。”
她顿了顿：“这个呢，可能……是我亲爸？”
亲爸这两个字，似乎烫到了她，更烫到了他。
陆延呆呆地望着照片上的男人，这确实是姨父没有错。
那应该是十七八年前的照片，那个时候的余叔平年轻英俊意气风发，与现在疲惫憔悴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默了默：“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林之抬了抬下巴：“嗯。”
她看到男孩站在树下打电话，这么冷的天，他穿着挺单薄，灰色的卫衣外只搭了件羽绒背心，脊背倒是挺得板正。
他眉目冷峻，个子又足足比她高了快要一个头，分分钟便将她刻意伪装的“盛气凌人”打了好几折。
还好，最后她掏出了照片，致命一击。
“也是个小小可怜。”
林之猛然一顿，又轻嘲起来：“呵，哪有我可怜。”
他不过是即将要多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或妹妹，都这么大人了，也不差那一半的父爱。
而她，却是颠覆了以往十七年的人生，直接换了个爸。
陆延挂了电话：“他很快回来，大概二十分钟。”
这时，天色已经很黑了。
两月初的天气，白日里有太阳的时候还算好，但一到晚上，林之那件羊绒大衣就顶不了什么事了。
她忍不住抱紧自己的身躯，可这样也没法让冰冷的手脚变暖。
洋娃娃一般的少女被冻得瑟瑟发抖，饶是陆延这样清冷的性子，也不免有些心软。
他淡淡地道：“你去楼上等吧，扶梯上去，门没锁。”
说着，他不再理她，接着去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他去小屋里拿了换洗衣裤和浴巾，一边哄着一边推老爷爷进了西侧拐角的小屋。
十来分钟后，又将换了干净衣服的老人家推回了房间。
等忙完了出来，一抬头又看到了女孩。
陆延皱眉：“你怎么不上去等？”
分明冻得都发抖了，如果生病了，遭麻烦的一定是姨父和他。
林之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上去过了，但是没有找到开门锁的方法，被逼无奈只好再下来等他？
这与她今天想要营造的“气势汹汹”的形象大为不符。
她硬着头皮昂起了下巴：“箱子太重，我拎不动。”
陆延怔了怔，倒是没说什么，爽快地把两个箱子拖着，到楼梯口再一手一个提了起来。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
不管这女孩的来历是什么，按着姨父那副热心肠，只要她将照片拿出来，他必定不会不管。
再说，就算不想管又能怎么样？
大晚上的，都不知道她成没成年，总不可能把人赶出去让她住酒店吧？
林之眼看着男孩轻轻松松就将她的行李箱拎了上去。
他看着纤瘦，实则手臂上的肌肉很有力量，在这个冰冷忐忑的夜里，竟然让她生出了几分踏实。
“谢谢。”
这姑娘骄傲得像只孔雀，道起谢来竟很爽快。
陆延眼眸动了动，默默打开了二楼入口的铁门。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将门关上，然后对着女孩说：“先往左边拧半圈，再往右转。”
门“咔哒”一声开了。
林之忙不迭点头：“原来是这样……”
陆延眸光微动，却没有说什么，引着她就进了屋。
二楼的格局很简单，就是四四方方的三间屋。
但入口改成了东屋，所以就隔了一条走道，走道延伸至中间的客厅，另外开了扇门。
西屋朝阳的是一个房间，朝北处也劈出了一小块当卫生间。
林之四下张望，客厅的装修有些旧了，三人位的沙发也很挤，电视还是老旧的尺寸。
不过，倒是规整得挺干净。
陆延将空调打开：“你坐。”
说着，他便推开西屋的门打算进去。
林之急忙叫他：“你也坐。”
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我有话想和你说。”
陆延挑眉看她，脚步却不曾动。
他不喜欢和女生相处。
从小到大，除了姨妈和老师，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和异性相处过这么久。
不过，一想到那张照片……
陆延皱起了眉头：如果她真是姨父的亲生女儿，那么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甥，哪有资格在她面前扮主人？
他只好退了回来，依言坐在沙发上：“你说。”
林之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也清楚，我以后肯定是要住这里的。”
她轻咳一声：“既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又有幸拥有同一个爸爸，有些事还是得先搞搞清楚。”
陆延皱着眉头望向她：“嗯？”
同一个爸爸？她在误会什么？
林之轻咳一声，像是在清嗓子，更像给自己壮胆。
“来吧，认识一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陆延向来冷淡的面色有一刹那的松动。
他刚想解释一下自己和余叔平的关系，对面的女孩就强硬地将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
“我叫林之，唔……或许以后得改名叫余之了。我十二月八号的生日，刚满十八没多久。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