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推热门小说牛生最后一梦是由余幸写的都市小说,主角是李富贵李建业,主要讲述了:我是李家村老支书李富贵所养的一头老黄牛,我把自己的十几年牛生所见,呈现给您,为您讲述一段乡村变迁的旧梦与新生。小小的山村,却如大大的世界。这里,有传统与现代的碰撞,有父与子的矛盾冲突,有家族间利益的纠
第4章 小半仙胡言害命
李爱国的老婆钱秀秀听到家公要让别人来给自己的儿子取名,顿时不乐意了。“爸,我和爱国已经想好一个名字了。”
钱秀秀话音刚落,李富贵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在家习惯了自己的权威,特别是今天有众多外人在场,自己尊敬的小半仙先生也在,儿媳如此唐突顶撞自己,让自己的老脸往哪搁?
李富贵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懂什么,取名只是取名吗?那我也会!让先生赐名,是让先生给咱娃儿的命给算一算,吉凶祸福、富贵贫穷都得知道了!这要是命里五行缺了啥,就要在取名时给补上。这你们也懂?这你们也会?读点书就以为了不起,不知天高地厚!”
我听见李富贵的话,知道他是气急了。这话说得多重!儿子儿媳好歹都是读书人,是公务员和老师,给自己儿子取个名字怎就成了“不知天高地厚”了?真是冤枉得很。
甭管你怎么想,或是别人怎么想,我是不信赐名的。李富贵的名字叫“富贵”,如果这名字是算命先生给起的,那真的是算得一塌糊涂。如果是他爸妈给起的,缺啥补啥显然也是个笑话。
如果缺富贵,取名叫“富贵”就有富贵的话,那李家村,还有隔壁赵家沟,整个大地上的一代人都叫富贵,然后下一代人就都不缺富贵了。到时候又该缺什么了?我觉得到时他们都得取名叫“智商”。
李爱国和钱秀秀虽然都是读书人,信科学不迷信,可拗不过李富贵。在这个新旧交杂的家庭里,家长的权威永远是第一位的,谁都不能挑战它,科学知识也不行。
小半仙向李富贵要了孙子的生辰八字,只见他闭目冥思,片刻后眉头微皱,紧接着再皱。那紧皱的眉头紧紧地拉扯着李家众人的心弦,就连李爱国夫妻此时也顾不得读书人的信仰了,儿子的命运更重要。
疯女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她的手抓着裤子,揪作一团。
小半仙的眉头始终不见舒展,李富贵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了。他几次想要张嘴询问,又生生忍住了。我很少见到李富贵这般紧张,不禁有些同情这个老伙计。
“好了!”小半仙一句淡然的话语落下,众人的心弦松开。“李先生,令孙的名字已经有了,只是,有句话我得提前交待,免得日后您责怪我欺瞒于你。”
李富贵说:“半仙请说,我都记着。”
小半仙说:“令孙五行缺水,这个好办。以后就叫“续源”吧。但是这娃命里有一劫,实在要紧。过得去,一生顺遂;过不去,一生坎坷。”
李富贵急忙追问:“敢问半仙,什么劫?如何破?”
小半仙沉吟片刻,眼睛往四处瞧了瞧,突然定定地看着疯女。他的眉头一皱,接着一松,微笑着对李富贵说道:“此劫应在此地一个人身上,令孙不与此人见面,此劫可破。”
李富贵再问:“是此地的哪个人?”
小半仙抬起左手,伸出食指,在眼前缓缓地移动,然后停在一个方向。众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尽头处有棵茂盛的酸梅树,酸梅树下趴着一头老黄牛,老黄牛的肚皮上倚着一个女孩,正是疯女!
“哞!”我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岂有此理!狗屁半仙算命先生!
李富贵的二儿子李建业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挡在众人与疯女之间。他对李富贵说道:“爸,差不多就得了。这算的都是些什么,竟然还跟一个疯女较上劲了。”
虽然李建业曾经扬言要杀我,也称呼疯女为疯女,但我此时还是很感激他。他比我有用,我只会牛叫,人是听不懂的。他是人,他说话,人才听得懂。
可我又错了。人说话,人有时候也听不懂。
李富贵阴沉着脸,一手把李建业从眼前扒拉开,我又见到了李富贵那张脸。我从没觉得那张脸是这么的丑。
疯女已经知道,麻烦要来找她了,明明她只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她站起身,有些无措,头不自觉地低下来。
我也站起身,把身子斜着挡在疯女前边。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李富贵敢对疯女动手,我就用头去顶这个老伙计。我爱李富贵,他是我的主人,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正因为这样,我决不能让他做错事。何况是伤害疯女。
李富贵走过来,隔着我站在疯女面前,他看着柔弱的疯女,阴沉的脸变得越来越复杂,之前一瞬间的狠厉渐渐多了不忍。我心里好受了一些,李富贵还是我的老伙计,没有那么坏。
李富贵轻声说:“倩茹,叔求你一件事,以后,你就不要再来了。”
他不让疯女再来他家,不让疯女再见她的小侄儿。可李家村就这么小,总会遇见的。
他这是在逼一个疯子背井离乡,到底谁才是疯子?!
疯女没有说话,她的头更低了,一滴眼泪落在地上,然后是两滴、三滴……眼泪像一串珍珠般落下,摔在她的脚尖,破碎成无数的光点。
“倩茹,是叔对不起你,你原谅叔。”李富贵把一只银镯子戴回疯女的手腕。李富贵的老伴罗文英抱着孙子走了过来,她没有靠得很近。
疯女抬起了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只是那泪痕衬着这笑容显得格外的悲凉。
“啊。”疯女说了声,然后转身朝远处离去。在她转身的一刻,襁褓中的婴儿突然放声大哭。我从未听过那样凄然的婴儿哭声,任凭罗文英和钱秀秀婆媳二人如何哄都止不住。
听着婴儿的哭声,疯女的身形一颤,脚步一顿,似乎想要回头,最终还是没有。我跟着她往远处走。十几年来,李家那个地方第一次让我觉得想要离得远远的。
我们走过了菜地,走过了小桥,又走过了田埂。路上遇见一些村民,疯女对他们微笑,他们晦气地躲向一旁。我就故意走到他们的边上,把他们往边上的边上挤,恨不能将他们挤进土墙里,把他们挤落到泥沟里。
我们出了村,上了山。人烟已经在身后很远的地方,李家已经在双眼不可见的角落。这里已经是我来过的最远的地方,再往前就是深山老林了。
我们黄牛世代交代下来,那片山是进不得的,去了的黄牛都回不来了。我有些心慌,疯女这是要去哪?
离开李家村吗?要是一个正常的人,离开李家村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前靠走路,后来有牛车,现在都是坐汽车了。可离开李家村的汽车怎么可能在山上,都在村口。
正常人会做的事,疯女行吗?
我又怨恨李富贵了。你凭什么让人家走呢?你可以自己带着孙子走啊。
我知道李富贵不会走的,他死后是要埋在李家村的,这是他的心愿,就像我的心愿是埋在那棵酸梅树下。
我突然想起曾经来过的疗养院的人,也许可以让李富贵把那些人再叫来,把疯女带过去。是了,这样疯女不会出现在李家村,她也有人照顾,我就不担心了。
我走到疯女的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哞!”我把头抬起来朝着她身后晃。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疯女微笑着伸出双手抚摸着我的头顶、我的耳朵,她的手指很灵巧,她掌心的温度刚刚好,我感到很舒服,可我也很惊慌。她把我的头抱进怀里,我能听到她的心跳,谁能说这样轻柔的心跳声会是别人的劫难呢?
那个该死的小半仙!
许久之后,疯女低下头,在我的头上轻轻一吻。她放开了我,一个人在狭小的山路上前行,只是几个眨眼,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苍茫的林木深处。
我的蹄子似有千万斤般沉重,迈不开步伐,不能向前,也无法向后,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哞……”我悲鸣一声。我希望疯女能停下,能回头看看我,可她没有。
听说那座山是吃人的山,进去的人都出不来了。又听说那座山里有神仙,去那里的人不会被吃掉,都是去做神仙了。
“哞……”我又悲鸣一声,这一次我是对李富贵喊的。我希望他能从喧闹的恭贺声里听见我的呐喊。可他听不见,他甚至看不到我在哪里。
我是你的老伙计吗?我是李家的功臣吗?如果是,你就快来我身边吧!我不为我自己,我是为疯女!那个可怜的丫头啊,她到底要去哪?她又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