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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夜、低坟、木门(第一更)
乌云密布的天空,一片灰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其上,墨染了整个天空。
云影交错,压得极低,巨大的压迫感让地面上的人难以呼吸。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冲刷了喧嚣、冲淡了血迹,却怎么也冲不散弥漫在京都人们心中的恐惧。
盛极一时的李家,满门抄斩!
一座座宏伟的宅院,错落有致地排布在街道的两侧,最中间的宅院最为华丽,高大的门扉、厚重的石墙、龙飞凤舞的牌匾无一不在诉说着他过去的荣光。
可是,门口的一道狰狞的刀痕,将过去与现实彻底斩断。
不断有一个个披甲的士兵穿梭在宅院中,手中握着的长刀折射着寒冷的月光,亮银色的刀面之上,反射的却是赤红色的光晕,就像是他们铠甲的颜色一样。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拄着刀站在门口,血红色的刀身宛如鲜血浇筑,散发着森然的煞气,正如他身上的红色重铠一样,冰冷且无情。
他的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的疤痕,刀疤划过左眼,仅剩的右眼此时正在盯着门口的巨大刀痕,似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又似在回忆过往。
“报告左将军,东院的叛军已经全部授首,共计发现尸首七十六具!”
“报告左将军,北院的叛军还有数人在反抗,还请将军稍等片刻。”
“废物!”
男人怒喝一声,他便是赤渊帝国最精锐的部队,赤甲军的统领:左司。
左司冷冷地看了面前的士兵一眼,右手一带,将血红色的长刀扛在肩上,发出清脆的嗡鸣,冷声道:“带路!”
“是!”
赤红甲胄的士兵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带着身后的男人走进了宅院。
不多时,一道血红色的刀光亮起,锋锐的刀芒仿佛在一刹那斩断了雨幕,院落之中的打斗之声彻底消失。
“锵!”
左司收刀,扫视了一眼周围恭敬而立的赤甲军道,“搜!国君要他李家亡,那便一个都不能留!”
“是!”众人应道。
左司不语,他赤甲军,是赤渊帝国的一把刀,帝君让他们杀谁,那边杀谁,无关立场,更不论对错。
与此同时,南边的一个院落。
“吱呀~”
木制的房门被推开,一个面庞还有些稚嫩的赤甲军皱着眉头,用手在鼻尖旁扇了扇才走进这个小院落。
无他,血腥味太浓了。
一些家丁和仆人打扮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歪倒在一旁,身上的血水混着雨水流淌而出,将整个小院的地面染得血红。
他们苍白的脸庞上满是惊惧的神色,到死都不清楚,诺大的李氏家族,为何一夜之间惨遭屠杀,就连仆人都不能幸免。
只因为,他们是李家的仆人。
本着将军的要求,这个赤甲军搜查起了这方小院落,最终站在了一个盖着石板的古井旁。
犹豫片刻,他还是推开了石板。
借着月光朝下看了一眼,他愣住了。
这是一口枯井,井中,蜷缩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雨水顺着井口打湿了他银白色的发丝。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幼童。
孩童的嘴被老人死死地捂住,老人的眼神之中,满是哀求。
看着院落之中的尸体与井中两人,他的内心剧烈挣扎,他这柄刀,还留有余温。
“小梁,好了没啊,左将军那边在催了,我们检查完这边就要赶紧过去集合了!”
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这个叫做小梁的赤甲军身子一抖,再次看了一眼井中的二人,小梁一咬牙将石板拉了回来,随即深呼了一口气,起身回应。
“检查完了,这边也没有活口,走吧,去集合,妈的,这雨下个不停。”
“可不是,不过下雨也好,凉快!”
……
呼嚎的风卷起漫天的黄沙,也卷的一老一小两个身影微微晃动。
一个老乞丐背着一个小乞丐顶着黄沙,吃力地走在偏僻的小路上。
“叶伯,风沙这么大,我们停一停再走吧?”
趴在老乞丐背上的小乞丐提议,尽管他将自己脏兮兮的小脸埋在老人的背上,可还是觉得风沙将自己的脸打的生疼。
“可不能停啊!”
老人的身体也微微轻颤,双手用力将背后的小乞丐托的高一点,以图让背后的小乞丐趴的更舒服一点,继续一摇一晃的朝北走去,声音悠悠传来:
“小少爷啊,你要知道,我们要一直向北走,只有这样,才能活啊!哪一天我要是死了,你自己一个人也要向北走哇!”
“呸!呸!呸!”
趴在背上的小乞丐不干了,稚嫩的声音中满是气愤。
“叶伯您的身子还硬朗着呢,您一定还能再活个几十年,到时候您还得看着我娶妻生子呢!您不是说,这是您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吗?”
“是啊,娶妻生子!小少爷还得娶妻生子呢!”
老乞丐呵呵笑着,身体又挺直了些许,似乎身子里面又涌出了一些力气。
一老一小就这样走进漫天黄沙中,背后的脚印,渐渐被风沙掩埋。
……
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默默地站在一个低矮的小坟前,说是坟,其实不过是一个破烂的小土包,旁边用小石头平整地围了一圈。
少年蹲下身子,将怀里的几个新鲜的大黄梨放在小坟前,然后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叶伯,我知道您喜欢吃大黄梨,有一次你骗我说你吃完了,但是我看到你偷偷啃梨核的样子了,您一定不知道吧?”
“叶伯,你知道吗?您一直不想告诉我家里的事情,其实我都知道。”
“可是现在你不在了,您不是答应我,要看着我娶妻生子的吗?我们,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您骗我,阿爹阿娘他们走了,现在您也走了,我们李家,到底做错了什么?”
少年声音哽咽,尽管他紧紧地咬着嘴唇,指甲几乎刺入肉里,可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泪水更是汹涌而出,最后身子更是趴在的小坟上失声痛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许是哭累了,又或是想起了老人生前的交代,抹了一把眼泪,哭红的眼睛中闪过一抹血色。
“叶伯,我要走了,继续往北走。但是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我保证!”
“到时,我要让他整个赤渊,给我们李家,给我的爹娘,给您,陪葬!”
微风吹拂,吹散了少年的誓言。
少年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漫天黄沙之中。
……
葱翠的树林中,一个星眉剑目的年轻道人身形踉跄,淡青色的道袍上满是血迹。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道人长舒了一口气,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继续朝着丛林深处走去。
身周的树木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座小木屋出现在道人的眼前。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木屋?这里不是十万大山的外围吗?”
道人暗叹一声,有心避开,可体内的气血已经压制不住,他急需一个地方养伤。
“不管了!”
把心一横,年轻道人笔直地朝着木屋走了过去。
刚一进屋,伤势便再也压制不住,道人只顾得将身后的门关上,气血便迅速上涌,灵气也越发紊乱。
“噗~”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道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鲜血一部分溅在了地上,还有一些,染红了不远处的一个木门。
这个木门上雕刻着许多纹路,许是后装上的,与门框格格不入,溅在门上的鲜血,竟然自动地爬满了整个纹路。
当纹路被鲜血填满,趴在地上的道人身上与木门之上,同时亮起了银白色的光芒。
这光芒缓缓流转,似是九天的星河,犹如黯淡的星沙,竟然在道人的身上缓缓流转,最终融进了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吱呀~”
木门无风自动,打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