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7章 人靠衣装马靠鞍
鞋拔子尖，扎着妹妹不得了。赵远征从赵多多手里哄走鞋拔子，“妹妹，你在这里等一下，三哥很快回来。”
粮食比猪草重要多了，得先弄回家，“老四，猪草等我回来扯，你看好妹妹。”
赵远征走出去老远了，憨憨四哥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傻乎乎的样子很可爱，赵多多憋住笑，伸手掐住了下他的胳膊。
“嘶！”
晓得疼啊！赵远航终于回过神来，确定不是做梦，欢喜得直蹦哒，“妹妹，咱有吃的了，好多好多吃的哟。”
跟着她，当然有好吃哒。赵多多任由他搂着蹦哒。
这里离家近，赵远征回来得很快，手脚麻利地往背篓里塞猪草，一直往上堆，两只背篓堆成了两座小山，一座大些，一座小点，然后剥了些柔韧得像牛皮的树皮搓成绳，绑住猪草加以固定。
兄弟俩合力把背篓抬到了树边的大石头上，各自背好背篓，抱着树干慢慢地站起身来。
赵远征让弟弟背了少的走在前头，自个背着多的，脸憋得通红，他艰难地伸出双手：“妹妹，三哥抱。”
不要。赵多多果断拒绝，山路太难走了，三锅背着猪草很辛苦哒，她舍不得让他辛苦。而且，她的新脚脚很好玩，她喜欢用它走路。
赵远征两兄弟为保持身体平衡，上半身努力向前倾斜着。从背后瞅去，干瘦的身体被背篓和猪草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像两座小山在移动。
畜牧组在团子山脚，雷打不动的养着3头牛，10头猪，20只鸡。
牛用来耕地，偶尔套上板车，往公社送送公粮。猪也要交公粮，因为要按重量交，其他生产队交个六七头就够了，黄沙坡的猪没粮食养，瘦不拉叽的，至少得交八头。剩下的大年三十炖了，按人头分给大家过年。
至于鸡，则是给上头下来的人准备的。毕竟偶尔有三两个鸡蛋捡，赵麦生不放心旁人，以前由江春香和五保户许大爷打理，后来江春香病了，赵麦生便派了田老二的婆娘王小妹接手。
“王婶子，麻烦你帮忙称一下猪草。”赵远征累得直喘气。
“哟，远征，远航，来送猪草啦！”王小妹在灶房里剁猪草，她和许大爷分了工，白天她上工，夜里归许大爷守夜。
许大爷年纪大了，三个儿子早年全部战死沙场，社员们对他很是敬重。作为大队干部家属，王小妹也跟江春香一样，姿态很高，每天尽可能的做完所有活计，让许大爷夜里安心歇觉。
见着两兄弟，王小妹忙迎上前，搭把手帮他们接下背篓。
这俩孩子太不容易了，小小年纪，就懂得替父母分担，一月下来能挣个二十到三十斤红薯呢，比自家那几个小子强多了，等收了工，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自家的小子们不可。
王小妹从水缸里舀了两碗凉水，“远征啊，你们先喝口水，婶子找秤去。”
一挑头，王小妹才留意到多了一个人，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精致的小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若不是认出那套藏蓝卡叽布衣裳是她家闺女美桃穿过的，她差点不认得眼前的人了。
几天不见，这闺女大变样了，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诶，草儿也来啦？”
“王婶子，她不叫草儿。”赵远征搂着赵多多，一边给她喂水一边纠正，“她是我妹妹，赵多多。”
“对，我妹妹叫多多，赵多多。”赵远航小脸扬得高高的，“福气多多、好运多多、好吃好喝的多、新衣服多的多多。”
担心人家不了解究竟咋个多法，他比划着双手抱了大圆，然后展开划到背后，“这么这么多，所以叫多多。”
较真的小模样逗乐了王小妹，她附合道：“多多这名儿很好，今后一定啥好的都多。”
心里却暗叹道：老赵家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呦？昨夜里还听她男人说，赵麦生又在到处借钱了。
不用猜，绝对是江春香的灵芝吃得差不多了。她的病总不见起色，年前换了县里一个郎中的方子，里头有一味灵芝。这玩意金贵得很，就不长在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全是赵麦生托乡里药材铺进货的。
单单这味药，条件再好的家庭也顶不住，更莫说老赵家了。几个孩子往后哪有啥好的多？吃的苦多还差不多。
王小妹眼底多了几许怜惜，找来秤杆和扁担，用秤钩钩住背篓。
赵远征很熟练地把扁担穿进了挂绳里，跟她一同抬起了背篓。
“这一篓39斤，除掉两斤背篓，37斤。”王小妹扫了眼秤砣，旋即挪开了，因为她多报了6斤。
能帮一点是一点，多报的斤数她得闲了扯点猪草补上。
由于她的动作极快，连心思缜密的赵远征都没有注意到，却没有逃过赵多多的眼睛。
这个阿姨是个好人，以后有需要，她也会帮助她哒。
“这背篓23斤，除了皮，21斤。”王小妹一边报数，一边用本子记录，“加上刚才的37斤，总共58斤。”
58斤新鲜猪草只能换一斤多红薯，但两兄弟很满足，带上上午砍的柴禾，够在代销点换十个糖果了。虽然得等到下个月队里统计了才能兑换，但答应过妹妹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赵远征接过王小妹开的收条，叠好收在夹衣的里袋，收条丢了没得补的。
谨慎的态度王小妹十分欣赏，“远征，我挖了些野葱，分些给你们尝个鲜。”
她把四把鲜嫩嫩的野葱放到了背篓里。赵远征没有客套，“多谢王婶子。”
刚才捡了苞谷的，一阵磨些苞谷粉，添上野葱烙饼，给妹妹换换口味。
兄妹三人兴冲冲进屋，赵麦生已经在灶房里等着了。
“远征，你来说，粮食打哪儿来的？”赵麦生背着双手，表情严肃。
压逼的气氛让两兄弟摸不着头脑，家里断粮了，捡到粮食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搞不懂自家爹咋还不乐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