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沈砚按照昨天查到的地址，开车前往晟泰花园。
可导航走到一半，却发现车子根本开不进去，不得已，他只能下车，步行穿过巷子去找。
静海区处在深城中心位置，可以称得上是寸土寸金，尤其是他现在所在的区域，前几年老城区改造，这里的房价已经飙到了最高点，手里没点资产，还真不敢在这里买房子。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如此破旧的房子。
高高低低的破旧楼房挨挤在一起，被光鲜亮丽的高档小区围在中间，就像是一个圆润饱满的红苹果，切开后露出被虫子啃噬腐烂的内心般。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九月底的深城依旧骄阳似火，一路走过来，沈砚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
他眯着眼睛抬起头扫过“晟泰花园”四个大字，推开门走进去。
小区不算大，却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路避开被随处乱丢的垃圾，最后停在三栋楼前。
伸手拽了下掉漆又生锈的铁门，发现打不开。
他只得耐着性子站在太阳下等着，好在没等多久就有人出来开门，顺势跟着进入楼道。
摇摇晃晃的铁门在身后关紧，扬起一片细小的灰尘。
虽然没了太阳晒着，可也隔绝了户外唯一的一点风，闷热潮湿扑面而来，带着老旧楼道特有的发霉味道，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一个女人孤身带着孩子，竟然就住在这种地方。
环境脏乱差就算了，门口竟然连个保安都没有，连最基本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万一发生点什么事，他根本不敢想象。
心里隐隐生出一股怒气，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上了五楼，努力辨认过门牌号后，他伸手，重重拍在已经掉了颜色的防盗门上。
屋里隐隐传来动静，没一会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张扬着笑的脸出现在眼前：“不是说要吃冰淇淋吗？怎么又回来了……”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宋时序的声音戛然而止，连笑容都僵在脸上。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沈砚会找到这里来。
门外的男人依旧是白衬衫西装裤，臂弯处还搭着一件同色系的西装外套，被太阳晒得发红的皮肤上布满汗水，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门外，看着她。
宋时序被他看的心底发慌，似遮掩般将碎发别到耳后，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沈砚反问的理直气壮。
“我……”
“宋小姐，来者是客，”他指着那扇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防盗门说道：“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开门。”
面对男人的强势，她虽然不愿意，最后还是打开门，侧身让他进来。
是祸躲不过。
以她对沈砚的了解，从见到他那一刻开始，她就算躲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
关好门，又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建设，她才转过身来，伸手指指沙发：“你先坐。”
沈砚没动，站在那里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整个房间。
目测不到50平的一居室，配备了阳台和厨房，虽然老旧却打扫的很干净，入目皆是孩子的东西，被收纳在靠墙的置物架上，不算大的客厅硬是挤出一小片地方，放着一张图案可爱的爬行垫。
一眼扫过去，并没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靠近入户门的鞋柜边上，也只有她和孩子的鞋子。
被暴晒过后的心情好了一点，沈砚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屋子里只有宋时序一个人。
他看向正在收拾餐桌的女人：“孩子呢？”
宋时序没理他，走进厨房关了火又去洗手间洗手，好一会才出来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我等下要出门，沈先生有什么事就先说吧。”
她的态度不温不火，可心里却着实庆幸安安不在家。
鹿眠眠早上过来，答应要带小家伙去吃冰淇淋，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她就吵着要去买，沈砚来的前几分钟，他们两人刚刚下去。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碰到。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站的笔直的男人突然动了。
他将手上的外套丢到沙发上，向前走了两步，逼近她，还是那句话：“我问你，孩子呢？”
宋时序慌忙后退，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她退一步，沈砚就近一步，直到腰背抵上身后的桌子，她才惊觉，后面已经没有路了。
手指撑上冰凉的桌面，她身体不自觉后仰，依旧嘴硬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时序。”
沈砚叫着她的名字，再欺近一步，温热的手指掐上下巴迫使她抬头，而后微微俯身，薄唇轻启：“我再问你一次，孩子呢？”
身前男人黝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兽，死死的盯着她，无声地，危险地，强迫意味十足。
他靠的太近，近到只要一个前倾，就要触碰到对方的唇。
宋时序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吓到，瞪大的眼睛里，是要溢出眼眶的慌乱。
她抬手推搡挣扎，试图脱离他的桎梏，可身前的男人像是被定了身般，无法撼动分毫。
“说。”
压迫性极强的一个字，彻底撕开了宋时序伪装起来的强硬，脑子不受控制的给出答案：“不在，不在家……”
“去了哪儿？”
“眠眠带出去了，只是说去吃冰淇淋，我不知道具体位置……”
掐着下颌的手指收紧，宋时序疼的皱起眉头，连带着眼圈也跟着泛红，央求道：“我都说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松开我？”
下一秒禁锢消失，沈砚直起身来。
他当真是见不得她这副要哭不哭的鬼样子。
三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好像他欺负了她一样。
既然来了，就没有现在回去的道理，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见到孩子，逼着她把真话全部吐出来。
思及此，沈砚越过宋时序头顶看向前方，光洁明亮的餐桌上，放着几盘还在冒着热气的菜。
他突然想到，刚刚进来的时候，她系着围裙，手里还捏着锅铲，有饭菜的香气从厨房传出来。
三菜一汤，绝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份量。
也就是说，孩子和那个什么眠，等下会回来吃饭。
刚好，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施施然后退一步，他嘴角微微勾起，一边解着衬衣袖扣，一边不经意的问道：“宋小姐，已经中午了，不介意我留下蹭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