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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间病房刨去还在昏睡的苏沫然,会说话的、能出声的没人回应。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生怕靳言臣点到自己的名。
有些是因为确实不知,有些却是知道了不敢说。
靳言臣瞧出了端倪,目光扫过落在了自己的心腹秘书上。
秘书颤颤巍巍,最后将未来得及熄屏的手机递了出去。
靳言臣不明所以接过,只一眼,瞳孔便瞬间瞪大。
患者施绾宣告死亡。
这几个大字如同炸弹在他心底炸开了花。
他向后踉跄一步,皱紧了眉头。
最后沉着脸将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开了口。
“靳家每年往医院投了那么多钱,他们是不想干了?传这种虚无缥缈的言论。”
我算是公众人物,死讯传出股价动荡,公司核心不稳,对谁都没有好处。
医院是靳家的私人医院,下面的人只得请求上位者的意思。
只是可惜,靳言臣不愿相信。
我的遗体被推入了太平间,魂魄却飘荡在靳言臣的上方。
秘书垂着头,机械地说话。
“靳总,去确认过了是太……”
“别和我说这些!施绾怎么可能死!”
“抽点血怎么可能死!”
秘书未说完的话被靳言臣两声大喝打断。
彼时的靳言臣周遭气场冷了下来,面色更是铁青。
他绝不相信,施绾这种哭都哭不出来的人会死,就因为他要她输血?
这么点小事都值得她去死?
不可能。
靳言臣心中十分笃定,将怒气迁怒于他人,把所有人都骂了个遍。
也不管还没醒的苏沫然,开着车到盘山公路飙车。
速度越来越快,坐在副驾驶的女人不禁哭唧唧了一路。
靳言臣心中烦闷,有什么好哭的。
施绾在他的副驾上从来没哭过,他这样想。
几圈下来,兴致缺缺,把哭没了神的女人扔下一脚油门到了我的别墅前。
车子停在了门口,靳言臣下车后依靠在门边抽烟。
一根又一根,烟头落满了脚边。
父兄死后,我和靳言臣常年分居,我有我的家,他在外也自有他的一片天地。
只是每每喝得烂醉如泥他总爱带着那浑身廉价又刺鼻的香水味缠上我。
天边泛白,天亮了。
亡魂见光死,我只能躲在靳言臣身后。
我听见他的电话响起,是医院那边通知苏沫然醒了。
靳言臣掐灭了最后一根烟,回到车里往医院去。
苏沫然半倚着靠枕,看着靳言臣露了抹笑。
靳言臣大步上前,心疼将她揽入怀里。
我飘在空中,没什么感觉。
这些年靳言臣身边来来往往有太多的女人,苏沫然是个例外。
她像棵常青树,在靳言臣身旁默默无闻又屹立不倒。
不同于狗血的电视剧,她并未对我做过什么事,我对她谈不上恨。
毕竟,靳言臣的情人太多。
个个都要我恨我得的就不是血癌而是乳腺癌了。
我无心挂念,只想着我的遗体何时被焚烧,骨灰何时能入土为安。
我盼着同天上的家人团聚,盼着来世。
靳言臣在病房内陪了苏沫然一整天,直到女人睡下他才走出病房外燃了一根烟。
烟雾一圈圈蔓延出窗户,靳言臣望着外头有些光秃的树木沉思。
这时,秘书恭敬上前,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
“靳总,太太的遗体停在太平间24小时了,是否安排火化……”
靳言臣指间的烟一瞬间落下,猛地转身死死盯着秘书。
“我说了,施绾不会死!不会死!”
“她……不会这样死掉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小,只剩呢喃。
我不知他为何如此不愿相信。
难道他不希望我死吗?不希望我死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伤害我的事呢?
我静静看着他。
秘书识趣退下,只留他一人吧站在窗前。
男人两只手按住窗台,冷冽的风吹起了他的短发。
我从后往去,竟显得有些萧条。
不知过了多久,靳言臣闭了眼垂了头。
又过了许久,他机械转过身子,脚下仿佛有千斤重。
一步步挪到了太平间的门口。
一门之隔,里面摆放着的是我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