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医院走廊比平时安静许多，苏屿川提着一保温桶的鸡汤，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苏爷爷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出神，听见开门声才缓缓转过头来。
“爷爷，我炖了您最爱喝的鸡汤。”苏屿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但眼中的疲惫却瞒不过老人的眼睛。
苏爷爷微微点头，浑浊的目光在孙子脸上停留了很久，才轻声问：“川…薇…呢？”
苏屿川盛汤的手顿了顿，鸡汤的香气在病房里弥漫开来，却驱不散这一刻的沉重。他将汤碗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扶爷爷坐直些，这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爷爷，”他深吸一口气，“我和允薇…决定分开了。”
病房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苏爷爷怔怔地看着孙子，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为…为什么？”老人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苏屿川握住爷爷颤抖的手，声音低沉：“她让另一个男人住进了我们家，穿着我的睡衣，用着我的东西。我…我忍不下去了。”
苏爷爷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薇…被惯坏了…你再…想想？”
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却让苏屿川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他知道爷爷一直很喜欢夏允薇，从小就把她当亲孙女一样疼爱。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老人还在为她说情。
苏屿川摇了摇头，眼神坚定：“爷爷，我不是没想过。可是这一次，我真的忍够了。她一次次地欺骗我，一次次地选择维护那个男人，甚至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都在为别人着想。”
他想起爷爷手术那天，夏允薇在电话里说“子昂也不容易”；想起自己发烧晕倒时，她在游乐园陪裴子昂和乐乐坐摩天轮；想起那个男人穿着他的睡衣，躺在他的沙发上，而夏允薇却在厨房为那个人煮面条…
每一个回忆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苏爷爷看着孙子憔悴的面容，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和消瘦的脸颊，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劝说。老人颤抖着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孙子的手背。
“照顾好…自己…”爷爷的声音哽咽了，“别让…爷爷担心…”
苏屿川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低下头，不让爷爷看见自己的眼泪：“您放心，我会好好的。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其他的都别操心。”
他舀起一勺鸡汤，小心地吹凉，递到爷爷嘴边。爷爷顺从地喝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孙子的脸，眼中的担忧浓得化不开。
等苏屿川离开后，苏爷爷让护工帮自己拨通了夏允薇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传来孩子的笑声和电视的声音。
“爷爷？”夏允薇的声音带着些许意外，“您怎么打电话来了？”
“薇啊…”苏爷爷努力让自己的吐字清晰些，“屿川…来了…你们…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夏允薇轻笑一声：“爷爷，您别担心，我们就是闹了点小矛盾。屿川他就是脾气倔，过几天就好了。”
“不是…”苏爷爷着急地说，“他…很难过…你去…道个歉…别任性…”
夏允薇的语气明显不耐烦起来：“爷爷，您不懂。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错，是屿川他太小心眼了。我不过是帮朋友暂住几天，他就大惊小怪的。”
苏爷爷还想说什么，却被夏允薇打断了：“好了爷爷，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啊。您好好养病，改天我再去看您。”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苏爷爷举着电话的手缓缓垂下，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
护工在一旁看得心疼，轻声安慰道：“老爷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太操心了。”
苏爷爷摇摇头，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喃喃自语：“薇…太不懂事了…苦了…川啊…”
而此时，苏屿川正开车回王磊的公寓。等红灯时，他无意中瞥见路边的一对老夫妻。老爷爷小心地扶着老奶奶过马路，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夕阳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他的眼眶突然湿润了。曾几何时，他也以为能和夏允薇这样携手到老。从穿开裆裤到一起长大，从青涩的初恋到谈婚论嫁，二十年的光阴仿佛就在昨天。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律师发来的消息：“苏先生，夏女士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我已经收到。如果您确认无误，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办理手续。”
苏屿川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促，他才回过神来。
“确认无误。”他回复了这四个字，然后删除了和林律师的聊天记录。
有些决定，一旦做出，就不要再回头看了。
回到公寓，王磊正在厨房煮泡面，看见他回来，关切地问：“去看爷爷了？他怎么样？”
“挺好的，喝了一碗鸡汤。”苏屿川脱下外套，语气平静，“明天我去办离婚手续。”
王磊手中的筷子掉在了锅里：“这么快？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苏屿川摇摇头，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考虑得够久了。二十年的时间，还不够考虑清楚一个人吗？”
王磊叹了口气，不再劝说。他知道，这一次，苏屿川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夜色渐深，苏屿川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想起小时候，夏允薇总爱跟在他身后，软软地叫着他“屿川哥哥”；想起初中时，有男生给她写情书，她吓得跑到他家躲了一下午；想起高中毕业那天，她在樱花树下答应做他女朋友时羞红的脸…
那么多的回忆，那么长的时光，最终却抵不过一个骗子的甜言蜜语。
他拿起手机，翻出和夏允薇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她签完离婚协议后发来的：“屿川，协议我签了，这下你该消气了吧？什么时候回家？”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按下了删除键。
一切都该结束了。从明天起，他要开始新的生活，一个没有夏允薇的生活。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那个红色的数字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像是在为他送别，也像是在提醒他——有些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只是到那个时候，不知道夏允薇会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