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的孕期反应来得猝不及防。
胃里频繁的翻涌让她整日昏昏沉沉,原本红润的脸颊很快失去了血色,连平日里喜欢的小米粥都难以下咽。
这突然而来的妊娠反应打的她措手不及——明明小腹依然平坦如初,牛仔裤的扣子都能轻松扣上,可身体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之前查过,算算日子现在应该也才五六周左右而已。
此刻她趴在厨房的洗碗池边,正呕得天昏地暗。
胃里的翻涌让她简直难以相信,就是肚子里面那个芝麻大小的胚胎,能把她折腾得如此狼狈。
蔓儿和老太太一起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后背,”楚楚,你都没吃几口东西……”
方才在餐桌上突然反胃,她只能跌跌撞撞地冲向这个最近的呕吐场所。
“楚楚,来,含口水漱漱。”温绾跟着进来,将温水递到她手中。
看着这个和自己女儿一样年纪的姑娘受这样的罪,温绾也心疼——她当年怀孕时都没这么辛苦。
“谢谢……”林楚楚声音微弱地道谢,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让大家担心了。”看着厨房里围着的几人,都是因为自己。
待会陆锡延回来,估计又要被”围攻”了…
这是这两天她开始孕吐以来经常上演的场景。
餐桌上,老爷子一脸担忧的望着厨房方向。
这几天丫头吐得这么厉害,他真怕她那小身板撑不住。
听到外面阿姨招呼陆锡延的声音,老太太知道是儿子回来了,连忙迎了出去,一见他就忍不住数落起来。
“老三,这都几点了才回来?楚楚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你倒好…”
这几天她急得团团转,变着法子给楚楚准备各种吃食,可结果……
她恨不得现在受孕吐折磨的人是他才好。
“楚楚,怎么样?好点了吗?”陆锡延听闻林楚楚又吐了,急急走进厨房,一眼就看到那个捧着水杯、一脸狼狈的瘦小身影。
他虽然觉得母亲这通迁怒来得冤枉,但看着被孕吐折磨得憔悴不堪的林楚楚,他的心还是狠狠揪了起来。
温绾见他回来,默默地拉着女儿退出了厨房。
“我看别人家也有老婆怀孕老公吐的,怎么你就这么好命?”
老太太不依不饶地念叨,”我看啊,还是楚丫头太心疼你。楚楚啊,咱们赶紧去把结婚证领了,让他也尝尝这份罪。”
“妈,这也能扯上关系?”陆锡延无奈地摇头,老太太这催婚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他望向林楚楚的眼中满是心疼。
结婚的事,他愿意等她心甘情愿点头。
“少打岔!”老太太瞪眼,”楚楚吐得这么厉害,你这个要当爸的倒跟没事人似的!”
“我哪里像没事人……”
……
听着母子俩的斗嘴,林楚楚笑着低头抿了口水,温热的暖流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心底。
这样寻常的争吵,却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度。
原来被家人疼爱着,是这样的感觉啊。
她下意识将手轻轻覆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这一切温暖,都是托你的福呢,小家伙。
这么一折腾,林楚楚已经毫无食欲,陆锡延只好带她回楼上休息。
谁知刚踏进房门,胃里又开始新一轮翻涌。
她捂着嘴踉跄冲进浴室,陆锡延快步跟上,只见她几乎整个人都伏在了洗手台上,吐得连脖颈都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透过朦胧的泪眼,她在镜中看到陆锡延紧锁的眉头和满眼的心疼。
“我,我实在是忍不住。”她抽过纸巾擦完眼泪擦嘴巴。
这两天突然频繁的反胃都让她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多待,虽说她是真的很难受,但是这也过于频繁了,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了。
“没人要你强忍。”陆锡延看着她本就纤细的身形,这两天都瘦了一圈,心疼得不行。
“大家总是责备你…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反反复复地吐,实在是…”
她声音越来越小,”可这恶心感上来时,我真的控制不住…”
“傻瓜。”他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全家人都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看着她因为自己而受这样的苦,想到这几天她吃进去的还不如吐出来的多,陆锡延柔声问道:”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带你去。”
“真的吗?什么都可以?”她闻言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当然。”他见她终于提起食欲,连忙追问:”想到什么想吃的了?”
老太太和家里的阿姨已经想尽办法给她准备各种营养餐,可她的孕吐症状丝毫不见好转。
最让人忧心的是,无论她吃什么都会吐出来,这样下去营养怎么跟得上?
陆锡延暗自思忖,若是她能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会不会好一些?
“我…我想回趟大学城。”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大学校门口那家小店的麻辣烫和酸辣粉。
以前经常和夏熙熙大半夜了还出去解馋,尤其是酸辣粉上那层酸豆角,现在光是想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只是那家店面环境简陋,对豪门大户的陆家来说,这种路边摊几乎是明令禁止的,她哪敢和老太太提起这个念头。
陆锡延牵着林楚楚走下楼梯时,全家人投来疑惑的目光——这两人穿戴整齐是要去哪?
“我带楚楚出去透透气。”陆锡延神色自若地说道。
林楚楚抿着嘴唇安静地站在他身侧,望着他面不改色地说着善意的谎言,心里既觉得紧张又莫名想笑。
刚刚在楼上,他问既然想吃怎么不早说时,她坦言了是怕老太太不允…
她望着他与自己交握的手,突然意识到自己竟自然的把难题直接推给了他——觉得他反正无所不能,什么都能为她摆平。
这种不自觉的依赖,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只要和他单独相处,她就会感到莫名的安心。
说来也怪,明明腹中已有了血脉相连的羁绊,她却始终觉得与这个家之间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回想之前以蔓儿闺蜜身份来时,那份轻松自在早已不复存在。
如今整个陆家里,除了陆蔓儿,就数陆锡延最能让她放松。
这个曾经最令她望而生畏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然成了她最安心的依靠。
每当陆锡延结束工作回到星澜湾,她绷紧的神经便会悄然松懈。
即便是难捱的孕吐反应,她也会任由自己表现出来——不像他不在时那样能忍则忍…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矛盾。
其实陆家上下都待她极好,从老夫人到管家都把她当自家人照料。
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腹中这个孩子对陆锡延而言意味着什么。
只觉得安城想给陆锡延生孩子的名媛能从金融中心排到港口,其中不乏世家千金、名门淑女…
他结婚的提议她一直没有回应。
她从未对婚姻有过太多期待,若真的答应,多半也是因为腹中的孩子。
可如今,在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中,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心意——那份温柔体贴,已让她的心态渐渐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