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泽忽然笑起来：“这么多优秀选手转来我们学校，都是校长您领导有方。”
听起来像是奉承话。
然而——
“明明有这么多高手在我们学校，却只能被欺负得连网球都打不成。”
“有这样的教练和高年级学长，还有这种网球部风气，学校的管理……呵呵！”
木元峰太郎校长抬起头，打量着许之泽那张看似纯良的脸。
总觉得这家伙在含沙射影？
这个学生……
校长瞥了他一眼，干脆合上手中还没看完的资料。
狮子乐中学、九州双雄、四天宝寺、石田银……
这些名字在网球界都是响当当的。
“校长不再看看了吗？”许之泽继续煽风 ** ，“后面还有其他优秀选手的资料。”
“比如那个中分发型的一年级生伊武深司，虽然总爱碎碎念，但网球天赋其实和青学那个不二周助不相上下。”
“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木元峰太郎校长强忍着没翻白眼。
都大赛正在火热进行，青学二年级的不二周助表现十分抢眼。
他的网球才能有目共睹，被公认为“天才”。
你怎么不说那个一年级学生能媲美手冢国光呢！
“这些我都知道了。”木元峰太郎校长把手按在资料上，“或许他们确实是不错的网球选手，也能为不动峰争取荣誉……”
听到这里，许之泽笑了，他知道校长已经开始动摇。
“不过——”
突然，木元峰太郎校长话锋一转，“既然网球部现在很有潜力，我凭什么要把它交给你来带领？！”
“让橘吉平来带不是更好吗？他可是狮子乐中学的王牌，九州双雄之一！”
他紧盯着许之泽的双眼，“总比把网球部交给一个不良学生要让人放心吧？”
“听起来挺有道理。”
许之泽像是很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
他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文件，“我去哪儿其实都无所谓。”
“但要是没有我，不动峰将来在全国大赛上可就要吃不少苦头了。”
“再说了，以橘吉平的性格，也不会这么轻易放我走的。”
说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录像机，对校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您说呢，校长？”
木元峰太郎眯起眼睛盯着他，许之泽也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
两人在诡异的气氛中对视片刻，四周一片安静。
“这是给你的处分决定。”
木元峰太郎拉开抽屉，把盖着红章的处分文件扔到许之泽面前。
“谢了，校长~”
看到纸上“留校察看”四个大字，许之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道谢的话以后再说。”
校长没好气地说，“你要是组建不起新的网球部，我可要跟你算账！”
“放心吧校长……”
许之泽一把抓起处分通知，“您绝对不会失望的。”
“嗯。”
木元峰太郎校长微微点头，随后向许之泽伸出手。
“拿来。”
“什么？”许之泽装傻。
“录像带！！”
六十二
木元峰太郎校长狠狠盯着他，“我总得给校委会一个交代吧？！”
“行~”
许之泽利索地拆下录像带，轻轻摆在木元峰太郎校长面前。
“你该不会还留着备份吧？”
木元峰太郎校长捏着手里那盒小小的录像带。
“哪能呢？”
许之泽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看来肯定有备份了！
木元峰太郎校长懒得再跟他废话，只想赶紧把人轰出去。
但在那之前，他还是补了一句：
“以后别再发生这种事了。”
他语气严肃，“你这性子，真该好好收一收了。”
“我尽量吧~”
许之泽含糊地应着，那副模样看得木元峰太郎校长眼角直跳。
自从当上校长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揍一个学生了。
“对了校长。”
就在木元峰太郎校长揉着额角时，许之泽又开口了。
“提前跟您报备一声，我准备把亚久津也招进网球部。”
“你现在是网球部教练兼负责人，招人你自己决定就行。”
木元峰太郎校长不耐烦地摆摆手，“这种小事不用特地来找我！”
“网球部的事我当然能做主，”
许之泽笑眯眯地接话，“但别人的转学手续，还得校长您签字呀。”
“不就是转学……等等？转学？什么意思？”
木元峰太郎校长一愣。
“就是他~”
许之泽熟练地翻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指尖落在亚久津那一页。
“这可是个真正的运动天才！！”
“……”
木元峰太郎校长盯着录像带画面中那个动手打人、一脸痞气的少年，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你的意思是……”
他的声线异常平稳，却透着危险的信号：
“要我往学校里再招个混混？”
“他可比不上我，”许之泽立刻反驳，“跟我比，这家伙还算安分的。”
“许之泽！”
木元峰太郎终于按捺不住，“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清楚。我向您保证，校长——我们俩顶多占用上课时间打网球，绝不干扰其他同学学习，也不会在校园里惹是生非……”
“啪！”
校长听不下去了。
他猛地伸手指向门口，对得寸进尺的许之泽吼道：
“出去！”
“好好好~”
许之泽瞥了眼被校长紧压在掌下的那叠资料，嘴角一勾，利落地转身离开。
木元峰太郎刚平复呼吸，
“对了校长~”
许之泽恰巧在门口回头：“网球部成立后，经费什么时候批下来？队服和训练器材可都等着……”
“出去！”
“吱呀——砰！”
门被迅速拉开又关上。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
“这小子……”
校长脸上的怒意霎时消散，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亚久津仁……”
他蹙眉凝视资料上的记录。
单亲家庭，母亲三十三岁，在咖啡厅做服务生。
性格孤僻偏激，却是不折不扣的体育奇才。
没有繁复的数据支撑，仅有一句评价：
“被山吹中学的伴田教练誉为【十年难遇的运动天才】。”
“伴田教练……”
木元峰太郎校长指尖轻叩桌面。
伴田干也，人称伴老，此名在网球界如雷贯耳。
他执教山吹中学逾二十载，凭借培养出全国级别的双打组合而声名远扬。
其执教生涯中最辉煌的一役，便是率领桑实中学击败青学。
彼时的青学，还拥有传说中的天才——越前南次郎。
此战令伴田一战成名。
能获得这位人物如此盛赞，可见亚久津仁确有过人之处。
当然，也不排除资料有误，但以信息来源的作风来看，可能性不大。
而且——
“几乎不去课堂听课，竟能在期末考试中取得全科满分？！”
其他资料或可作假，官方考试成绩却难以伪造。
亚久津虽鲜少现身课堂，学科成绩却清一色满分。
这份官方记录印证了他在学业上的耀眼天赋，不逊于体育才能。
“此外，还十分孝顺母亲，时常往家中带东西……不过，这些东西的钱从何而来？”
木元峰太郎校长略作沉吟，将资料收入抽屉。
他打算在校务会议上详细说明此事。
“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望着抽屉里另一份盖着【勒令退学】印章的处分通知，校长轻叹一声。
不动峰网球社沉寂太久，确实需要焕发新的生机了。
倘若不是之前确实缺乏可用之人，他也不会采取这种方式进行尝试。
不，或许更早的时候也曾有过优秀的人才，只是都被山田教练和那群高年级生排挤走了。
想到这里，木元峰太郎校长的眉头不由紧蹙。
“看来确实需要进行彻底改革了。”
他的语气逐渐凝重，目光也变得深沉。
“既懂得运用策略与谋略，又具备超乎常人的沉稳和领导才能，甚至拥有堪比成年人的心智……”
“再加上发掘优秀网球选手的独到眼光与这份专注……”
“就让我看看你能带领不动峰网球部走到何种境地——”
“许之泽……”
房间里回荡着木元峰太郎校长意味深长的低语。
另一边。
“哟——”
刚踏出校长办公室的许之泽，迎面就看见了早早等候在此的神尾明一行人。
“你们是专程来等我的？”
他含笑问道。
“学长……”
神尾明鼓起勇气正要开口，一个橘发少女突然从转角快步跑来。
“许之泽，你没事吧？”
橘杏焦急地打量着他。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许之泽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转向她身后缓步走来的橘吉平。
“托各位的福，我至少还能继续留在不动峰。”
他将那份”留校察看”的处分决定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真的？！”
橘杏和神尾明等人顿时眼睛一亮。
“也就是说我们还能继续和学长一起打网球？”
神尾明激动地追问。
“基本是这样没错。”
许之泽随手把那张处分单揉成一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再过两天，新网球部的安排就会正式公布，”他笑着对橘吉平说，“到时候，副部长的位置就交给你了。”
橘吉平也笑了，点头应道：“如果真的能成立新网球部，我很愿意承担。”
许之泽这次冒了极大的风险，做了一件对中学生来说近乎惊世骇俗的事。他承受了外界的批评与压力，甚至面临被开除的危机——这一切，橘吉平都看在眼里，也由衷佩服。
“那就好，”许之泽接着说，“我还等着和你们一起——称霸全国。”
称霸全国……
橘吉平被这句话唤醒了深埋心底的记忆，斗志也随之燃起。曾经一度放弃的网球，或许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
“讨厌！”橘杏一边整理被揉乱的头发，一边望着许之泽远去的背影，轻声抱怨：“把我头发都弄乱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她微微扬起的嘴角却透露了内心的欣喜。
没事就好，真是太好了。
“天气真不错～”许之泽双手插兜，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至少在这一刻，所有麻烦都解决了。
属于网球的生涯，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了。
他继续向前走，迎面而来的学生们一见到他，原本有说有笑的表情瞬间变了。有人低头装作没看见，有人急忙闪到路边，还有人干脆改道走开——谁都不想跟这位建校以来公认的“头号不良”扯上关系。
昨天发生的事，全校无人不晓。
再加上无良媒体的夸大渲染，使得他们一看到许之泽，就如同见到来自深渊的恶魔。
“令人畏惧的恶魔吗？！”
许之泽对这些目光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如果可以，就算成为恶魔，我也要做恶魔中的王——魔王。”
沿着众人让出的笔直道路前行，两旁的人纷纷退避，仿佛为王者让路。
哪怕是通往地狱的路，许之泽也要成为那地狱的王。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