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薇薇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瞬间像是被打翻了调色盘，一阵青一阵白。
“你……”她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总那张油腻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干咳两声：“咳咳，雪梨啊，年轻人开玩笑，别往心里去。走吧，先带你们去化妆间，时间紧任务重。”
他这话听着像是打圆场，但那语气，分明是偏袒。
我压下心里的火，跟着他们往里走。
这大厦里面倒是金碧辉煌，和我们刚才进来的侧门判若两地。
走廊里人来人往，工作人员，参赛歌手，一个个光鲜亮丽。
看到我们这一行，不少人都投来好奇、打量，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目光。
四年，足够让很多人忘记棠雪梨这个名字曾经意味着什么。
王总带着我们拐了几个弯，越走越偏，最后在一个几乎听不到主会场喧闹的角落停了下来。
他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个狭窄的房间，灯光昏暗，放着几把旧椅子，一个布满灰尘的化妆镜。
“喏，就这儿了。”王总指了指里面，“今天人多，化妆间紧张，你们体谅一下。化妆师……待会儿我看看有没有空闲的，给你们安排一个。”
小助理探头看了一眼，声音都带着哭腔：“这……这明明是杂物间改的！连个窗户都没有！”
柳薇薇在一旁捂着嘴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我们能听见：“哎呀，前辈嘛，德高望重，需要安静的环境准备比赛，理解一下啦。”
我气得胸口发闷，正要据理力争，雪梨却拉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手心微凉，却奇异地让我躁动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她看都没看那间破屋子，目光直接落在王总脸上，语气平淡无波：“王总，我需要一个能开嗓的热身空间，这里不行。”
王总皱起眉，似乎有些不耐烦：“棠雪梨，现在条件就这样，你将就一下不行吗？你以为你还是四年前啊？”
这话太刺耳了。
雪梨却笑了，不是刚才那种带着嘲讽的笑，而是一种……仿佛听到什么有趣事情的笑。
“王总，”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我是不是四年前的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典曲大赏是不是四年前那个以音乐品质著称的舞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总胸前的工作牌，又看向旁边一脸看好戏的柳薇薇。
“如果舞台需要的是将就，那我现在就可以走。”
她说完，真的作势要转身。
王总脸色猛地一变。
棠雪梨再怎么样，也是他亲自发邀请请来的“情怀招牌”，要是真这么走了，场面就太难看了，传出去对他没好处。
“等等！”他赶紧叫住，脸色变幻了几下，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行行行，我想办法！我想办法！前面还有个小的备用间，带你们过去！”
最终，我们换到了一个虽然依旧不大，但至少干净明亮、有基本设施的化妆间。
小助理一边给雪梨倒水，一边小声抱怨：“悦姐，他们也太欺负人了！还有那个柳薇薇，她算什么东西！”
我叹了口气，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雪梨。她脸上看不出半点委屈和愤怒，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雪梨，你……”我欲言又止。
她睁开眼，对我笑了笑：“悦姐，跟小角色置气，浪费力气。”
她拿起桌上的曲谱，轻轻摩挲着上面熟悉的音符：“我们的战场，在舞台上。”
很快，有工作人员来通知彩排。
到了舞台现场，灯光音响正在调试。轮到雪梨彩排时，她能分到的时间少得可怜，而且导演组的指令也敷衍得很。
“棠老师，随便过一遍就行，走个位。”
“镜头？哦，知道知道，会给的会给的。”
我站在台下，看着舞台上的雪梨。她穿着简单的便服，站在空旷的舞台中央，当音乐前奏响起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
仿佛褪去了所有尘埃，那个光芒万丈的甜心天后，又回来了。
哪怕只是清唱几句，那声音里的穿透力、情感的表达，依然能瞬间抓住人的耳朵。
几个在旁边休息的乐手都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
然而，我注意到，正对着舞台的几个主要机位，居然都没开！只有侧面一个摇臂摄像机在漫不经心地晃悠。
柳薇薇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台侧，抱着胳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笑。
彩排草草结束。雪梨从台上走下来，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柳薇薇扭着腰走过来，假惺惺地说：“前辈就是前辈，宝刀未老啊。不过……”
她拖长了调子，“现在观众口味变了，光靠嗓子可不行，得看综合魅力，看话题度。您说是不是？”
雪梨拿起毛巾，轻轻擦了擦汗，看都没看她，只对着空气，淡淡地扔下一句：
“话多的人，通常是因为心里没底。”
柳薇薇表情一僵。
雪梨这才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她，嘴角微扬：
“有没有魅力，有没有人听，舞台上见真章。”
说完，她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柳薇薇，径直走向我。
“悦姐，我们回去准备吧。”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股憋闷忽然散了不少。
是啊，跟这些人浪费什么口舌？
舞台，才是棠雪梨的王座！
只是……看着那边谈笑风生的王总和对着镜头搔首弄姿的柳薇薇，我心里又蒙上一层阴影。
他们连彩排镜头都敢这么敷衍，晚上的正式录制和播出……
他们到底会把雪梨的表演，剪辑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