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5章 失窃
白菀青敛神思忖片刻，目光落在水凝韵的脸上时，瞬间明白了面前这姑娘必须假以人手的难题是什么。
“小姐是想让在下去查蒙山一事的目击者？”
水凝韵还活着，但这消息无论如何不能走漏，所以她自己不能去查。
但她想查问白卅一事，就必须先把她从这件杀妻案的束缚之中解出来。
白菀青无法过问白卅的事，但他与杀妻案无关，去蒙山周边逛逛不会有人起疑。
交叉探查，是他们目前为止唯一两全其美的法子，尤其是两件事都牵涉到了魏恭。
“公子通透，不错，就是此事。”
白菀青信然一笑，对她起身一揖。
“小姐既是家姐的友人，那便也是菀青的友人。此事就交由菀青来做，小姐放心。”
窗外雨声渐小，也该是告辞的时候了。
“天色不早了，菀青就先……”
水凝韵还有疑问未解，忙唤“公子留步。”
“小姐还有何指教？”
水凝韵站起身，展开双臂稍稍给白菀青比划了一下。
“公子可曾见过令姐随身的兵器？是一把单刀，长约三尺，刀鞘为黑革所做，刀柄是象牙制，缀有赤金白玉，嵌六合赤炎石、峦山太极珏，刀身上开有双槽，穗子是金丝莲花结。”
白菀青静静听完，雪指在下巴上摩挲了一会儿，面带犹豫道：
“不瞒小姐，家姐归家之后，菀青的确去探望过，也的确曾见过一把长度和小姐所说相差无几的兵刃放在一边，只可惜菀青并未留意，故而记不清是否是小姐口中的这把。”
水凝韵眉头微蹙，习惯性咬起了手指。
或许白菀青看到那把就是？还是这把刀已经被三房扣下了？
她不答话，白菀青被晾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而且白菀青也很好奇，这把刀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和这些事又有什么联系？
“说起来，菀青今日在雁水河畔也曾依稀听得小姐质问三房的人这把刀的去向。听小姐所言，此刀可称名贵，但依菀青看来，小姐绝非因它名贵才再三追寻。却不知，此刀为何会引得小姐如此看重？”
“确是名贵……那刀……几乎花掉了我全部家当。”
本就狭窄的视野又模糊了，水凝韵悄悄拭去了泪水。
“那刀名曰‘雪莲刃’，当世唯有一把。我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那刀出自我手，是我送予令姐的唯一一件礼物。”
白卅为人倔强，从来都是她给水凝韵东西，水凝韵却从没有送成功过回礼。
但后来水凝韵想到，战斗玩家哪有不喜欢装备的？
于是耗时一个月，去大禹各地采集天材地宝，又高价收购了一块天品一阶龙魂钢，才有了这把刀。
白卅见了喜欢得不得了，但即便如此，水凝韵还是追着送了一周才算成功让白卅收下。
之后，就再没见她换过兵器。
如今雪莲刃不在白卅身边，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是什么时候不在白卅身边的。
“清影宗以刀闻名，所用武学皆是刀法。雪莲刃，令姐从不离身。若在桃源坊事发当夜她是为了去解决麻烦，她当想到难免会动武，就不可能不带兵刃。公子也说，她是被人抬回去的，那雪莲刃，是否还在刘家？如果不在刘家，而白家也没有，那……”
水凝韵别有深意的眼神抛给了白菀青，白菀青立时了然，顺势接过了话头。
“那多半是当夜被桃源坊中的凶犯，顺手牵羊了！毕竟听姑娘所言，这雪莲刃当世无双，又价值连城，对那些平日就喜欢收藏名贵物件充门面、或是本身就会些功夫的人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不错，公子回到白家之后可以旁敲侧击的问一下令姐兵刃的去向，若是白家、刘家、桃源坊都没有，依我之见，找到雪莲刃，就能找到令姐被害的另一重要关系人。这，就是入手点之一。”
白菀青茅塞顿开，又对着她端端正正深揖一礼。
“谢水小姐赐教，菀青回去定当细细查问，但有结果，必会马上告知小姐。告辞。”
白菀青匆匆离去，水凝韵强撑的一口气终是散了。
整个人缓缓瘫坐在床上，攥着白卅的荷包泣不成声。
唯一的依靠没了，唯一认识的人没了，唯一关心的人也没了。
水家她没有实感，也没有任何依赖的念头。
在蒙山出事醒来之后，她本能的想法就是找到白卅。
可她死也没想到，找到的是白卅的尸体……
“唉……丫头，快别哭了。”
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让水凝韵汗毛根根竖起。
“谁！”
四下望去，这么个破败小套间里除了她再没有活物。
“哎哎哎，别怕别怕……我是你的……那个、哦对，新手指引！”
“新手指引？！”水凝韵惊呼出声，转而一股无名火熊熊燃起。
“你不觉得你这新手指引来的太迟了吗？！”
谁料重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声音根本不理会她的责怪。
“……丫头，你知道你跟我说话只用想的就行吧。你这么自言自语，回头再让人当疯子打死可就彻底完了。”
听起来是个老成的男人，只是略微有点儿不着调的感觉……
跟一个ai发火也没用，水凝韵只能按捺住火气，闭上眼试探的想了想她想知道的问题。
“所以……我当真在游戏里。”
“没错儿，你在《灵泉》的榜首副本内，目前在禹国明启城不远处的……我瞧瞧……啊——！雁水县附近，没毛病吧？”
出现得晚，而且有些不是时候，还如此不着调，水凝韵十分窝火，语气自然差了些。
“不错。所以你能看见我在哪？！”
“嗐——！不能！”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雁水县附近？”
“咳咳，是这样。我看不见也听不见你平日里和其他人，哦，也就是NPC的沟通。但是到目前为止，你走的应该还是固定剧情，从时间上来说，你明日才会离开雁水县周边，所以我才知道。”
水凝韵本来就哭得正伤心头痛，这“新手指引”声音又大，震得她脑瓜子深处嗡嗡的，十分难受。
“你把音量调低，再这么大声我实在遭不住了。”
“成！”
……这新手指引怎么和活人一样？
“咳咳，这回行了吧？”
“行了。”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不假思索、斩钉截铁，“我想退出副本。”
可老成的声音一反常态的沉默良久，再开腔时语气略显沉重。
“丫头，榜首副本无法中途正常退出，也没有存档可让你读取后悔，你只能走下去。”
水凝韵不死心，追问道，“那就任由我们玩家在副本里死去活来？！”
又等了片刻，再听见的声音更加低沉。
“……死去是真，但没有活来。如果玩家在副本中死亡，那就真的死了。玩家现实的身体处于沉睡状态，一旦你在榜首副本内死亡，你现实的身体将会永不复醒。”
闻言，水凝韵的心猛地揪了起来，那岂不是白卅……
“所以……我的队友……白卅她……”
“白卅的尸身在雁水河畔，你亲眼见到了。因为系统故障，我在新手剧情时间过了之后才捕捉到你。就在刚刚捕捉你的同时，我也试图捕捉了你的队友，但没有收到过你队友的回应。所以，你只能靠你自己了。如果你想中途放弃，那属于你的榜首副本会立即结束，但相应的……”
他在迟疑，而这其中的原因，水凝韵当然能猜出，当即毫不犹豫干脆接道：
“我也会死，对吗？”
“……是的。”
“那白卅呢？”
“白卅已经没了。而且如果你放弃，那么白卅的剧情线就会固定成现在的样子。因为被人糟蹋，被休，永远背着污名。而你，水家小姐水凝韵的剧情线也会立刻终止，大约会因为遭遇魏家杀手的刺杀，含冤而亡。你愿意吗？”
每个词都是那么刺耳，水凝韵下意识咬紧了牙，还未愈合的伤口被牵扯得极痛。
不愿意，不可能愿意！白卅总是不辞辛苦在她遇到麻烦时帮她，即便只是在游戏里，或许有些人不会看重，但水凝韵却认可这份付出的温度和情谊的真挚。
只要情况允许，无论多危险，我都要为她正名！
心意已决，水凝韵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改变剧情？”
“没错，你可以改变。在《灵泉》内，每一位新角色成功建立，榜首副本内就会根据玩家的身份、属性和角色ID随机生成一位相应角色，拥有角色独立的剧情网络。当一位榜首玩家进入榜首副本，相当于角色数据刷新，玩家会替代原本系统生成的同名角色，继续延续剧情。但因为玩家有选择权，所以，玩家可以凭自己的意志，改变固定的剧情线，创造属于自己的结局。”
从她目前所经历的剧情来看，她脚下之路，爬满了荆棘，多半每走一步都会被刺个鲜血淋漓。要往下走，艰难无比。但如果不走，却直接是死路一条。
她如此开局，或许放弃是个相对轻松的选择，但她实在不忍心白卅落得那样的下场。
无法退出，那么身在此世中，便是此世人，即便为白卅鸣冤只是任务，她也想把这任务结局导向她们想要的那一边。
“好……我不放弃。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下一步剧情会如何发展？”
她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大笑，震得她整个头发麻。
“丫头，走捷径不是你这么个走法，你这不是相当于要开挂吗？我只能告诉你，因为你之前的选择，你的任务线已经激活了。另外，你不是有纳坤兜吗？你应该已经发现了，玩家之前存在里面的部分道具还是可以使用的，而且也可以收纳你弄到手的物件进去。玩家原有的合成台也在里面，我已经帮你激活了，原本多了很多限制，但毕竟我来晚了，为了公平和平衡起见，我把使用次数帮你从三次调到了五次，但是每次使用之后，还是因为统一设置会有很长一段冷却时间，所以使用前一定要慎重。”
“就这些？”
“基本都说完了吧……大概就这些。新手指引只会出现这一次，丫头，也就是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即便是为了你的队友，你也一定要通关，只有满足了通关条件，你才能出去。好了，我告辞喽！”
话里有话，水凝韵听出来了，急问道：
“那如果我满足了通关条件，成功退出了榜首副本，是不是我的队友也会没事？”
等了许久，再无回应。
水凝韵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世界之外的白卅或许还有救，即便只有一丝可能，她也不能放弃。
要通关，就必须做完剧情线，而剧情的发展，她可以用自己的选择来干涉。
我选择……复仇！
念头刚动，她的眼前突然刷出了一个半透明界面，就像一个玻璃板，有几行字相继慢慢浮现。
【任务系统已激活，当前阶段任务刷新为：复仇。提示：此剧情线因玩家选择不同，将导向五个不同结局，其中包含一条可通关结局。在完成阶段任务前，本界面不会再次出现。】
眼前水面一般起了几圈涟漪，任务界面消失。
决定已经做完，任务也已经明确，水凝韵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可这一活动，她突然发觉到有些不对。
从拿回来就几乎一直在她手中的白卅的纳坤兜，不知何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