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挨训
御书房内气压低沉。
坐在上位的皇帝大发雷霆,旁边站着二皇子,底下还跪着三人。
祝渊眯起狭长的眼眸,手中的折子重重的拍向书桌,厉声责问道:“你们仨好大的胆子啊!”
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帝王的威压,祝渊挨个数落着三人的过错。
首当其冲的便是身为大皇子的祝崇明。
“祝崇明,你身为朕的长子,应当以身作则,为皇弟皇妹做表率。可你,你自个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纵容老四和小七离宫,还替他俩打掩护,朕对你太失望了!”
见祝崇明不发一言,祝渊又将矛头对准几个孩子中最闹腾的老四。
“祝如望,朕对你是不是太纵容了?”
“平日里你就爱偷摸出宫,朕知你精力充沛喜欢闹腾,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去了。可你现在倒好,自己不务正业就算了,还拽上了小七!”
“小七是太子,与你能一样吗?!”
说到这里,祝渊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祝梵衣,冷声数落道:“还有你,祝梵衣。”
“你是太子,是储君,你不好好呆在东宫养病跟老四瞎凑什么热闹?擅自出宫还险些遇刺,你可真是糊涂,糊涂啊!”
拍书桌已不解气,暴躁的帝王抄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瓷器破碎,茶水泅开,祝梵衣的衣袍被波及到染上了几分污渍。
祝渊气得直发抖,一旁的老太监祥福连忙劝解他,宽慰他说皇子们尚且年轻,贪玩也不过是天性。
“祥福啊,朕也是这般年纪走过来的,自是知道少年人玩性重。”皇帝揉了揉眉心,略带些疲倦道:“朕不悦的是他们在外遇到危险,回宫后竟然也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朕。”
“朕可是他们的父皇啊,要不是老二顺嘴提了提,朕还一无所知!”
见陛下的态度略有缓和,祥福隐晦的朝祝崇明使了使眼色。
祝崇明立马磕了个头,服软道:“父皇息怒,是儿臣的罪过。您要罚便罚,儿臣绝不反驳。”
“只是……儿臣错归错,父皇您得保重自个的身子,太医叮嘱儿臣多遍,您现在不宜过分动怒。”
“是啊父皇,大皇兄说的有理,您恼归恼可别拿自个开玩笑。”
祝如望被骂惯了,脸皮厚令人发指。
即使是面对震怒中的父皇,他同样敢扯皮打诨,讨好道:“若您气坏了身子,那儿臣以后还怎么来烦父皇呢?”
顺着大哥搭的台阶,祝如望又道:“父皇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几个吧。儿臣这回知错了,下回再去必然带足人马。”
“你下回还敢?!”祝渊听到了祝如望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额角突突的跳。
祝如望理直气壮,道:“那当然啦,儿臣这回做的事可都是为了小七!”
“您说小七病了那么些时日,天天闷在寝宫哪能恢复彻底?太医们说了,多走走有助于健康,那我必须拉小七多动动啊。”
“父皇您是不知道,小七寝宫里都是一股子药味。常待在那儿别说身体恢复了,就是那胃口也小得跟小猫似的只有一点点。您不心疼,我瞧着都心疼呐。”
祝如望一张嘴巧舌如簧,打着感情牌,又悄悄冲着祝梵衣眨巴眼。
父皇老了,最爱吃这一套,现在只差小七助力。
收到祝如望的信号,祝梵衣心领神会。
他先是抬起头,眼眶微红,道:“父皇,都是小七的错,您要罚就罚小七吧,小七绝无怨言。”
“这一切都怨小七身体不争气,不能替父皇和兄长们分忧就算了,到头来还得让兄长挂念小七……”
说到最后,祝梵衣声音几近哽咽,头也埋在地上微微颤抖着,久久不愿抬起。
破碎的瓷片就在他身旁,那明晃晃的碎片看上去极为危险,似乎只要动一下就划到祝梵衣那娇嫩的皮肤了。
祝渊卸了火,无声的叹了口气。
人老了,哪怕他是天子也同样向往着儿女承欢膝下的场景。
只可惜帝王薄情,孩子们对他尊敬要高于濡慕,更多的还夹杂着私心。
但,谁人没有私心呢?
正了正神色,祝渊道:“小七,你知道的,规矩便是规矩。如今你们犯了错,该罚还是得罚,但,朕念你们兄弟情深,索性你们便在这御书房跪上半日罢。”
“儿臣谢过父皇。”
三人齐齐谢恩,乖巧的噤声跪着。
站在旁边的祝盛松眼底划过一抹得意,随后主动跪下请罪,温声道:“父皇,此事儿臣也有罪。若当初儿臣多惦念一会,派人去仔细确认一番,兴许四弟与二弟便不会遇刺。”
“你这孩子。”祝渊闻言,嗔怪的看了一眼,道:“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什么都要揽在自己身上?”
“朕知道你随了你母妃的性子,心思纯善,见不得其余兄弟受罚。但这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为难!”
“可……”祝盛松面露不忍,欲言又止。
“行了,朕知道你在想什么。”祝渊离开椅子,将人扶起,又欣慰的拍了拍祝盛松的肩,道:“松儿一向让朕省心,若他们仨都能如你一般就好了。”
“尤其是你,祝如望。”
“有空跟你二皇兄多学学修身养性,别成天去宫外鬼混让朕不省心!”
祝如望:“???”
他哪里鬼混了?
祝如望满脸不解,心中更是不爽极了。
他父皇就是喜欢说这种胡话,那祝盛松有什么好的?满眼的算计!
“怎么,不服气?”见祝如望垂首不出声,祝渊皱眉道:“看来是朕罚你罚的还不够,那就再把礼记抄上三遍吧。”
“你们俩个也一样,跟他一起抄。”
“父皇!”祝如望震惊的抬头,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道:“儿臣服气便是,您别牵连皇兄和小七,不关他们的事!”
“哼,此事不容再说。”
“正好老大和小七心也不静,你们一块抄书也算是静静心了,三日后交上来朕亲自检查。”
临了,祝渊又看向祝盛松,道:“松儿啊,你母妃近日是不是胃口不好?朕一会过去陪她用膳,你回去告诉你母妃一声。”
“是,父皇。”祝盛松乖顺的应下,末了还露出个开心的笑容,道:“母妃知道父皇今日过去,定然开心不已,儿臣会将消息带到的。”
“嗯。”祝渊满意的点点头,最后扫视了一眼跪着的三人,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径直离开御书房。
人一走,祝如望马上软骨似的歪倒。
他看向站着看戏不够还添把柴火的祝盛松,没好气道:“呸,你在那装什么装啊,父皇竟然还要我学你,我看他就是被你们母子俩给骗了!”
“瞧四皇弟这话说的,真是太伤皇兄的心了。”
祝盛松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威胁道:“你刚受罚便迫不及待的苛罪于我,更是扯上了我母妃,四皇弟你说,这若是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
“你!”祝如望气结,张口便要骂人,却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祝梵衣轻轻的晃了晃。
看着眼前的祝盛松,祝梵衣忍不住想起前世他那阴桀诡谲的手段。
这可是条真正的毒蛇,下手狠毒,祝如望和他对上讨不了好。
思及至此,祝梵衣抬起明艳的脸,露出一抹笑意,装作仰慕道:“二皇兄,父皇说你最为心善,孤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这么友善,孤相信你绝对不会同四皇兄计较,对吗?”
“四皇兄心直口快年纪又小,父皇是信任二皇兄才让皇兄教导。孤记得太傅说过,在其位谋其责,教导人可不就得耐心点。”
“二皇兄,你肯定很耐心吧?”
话音刚落,祝梵衣便窥见祝盛松的脸有一瞬的扭曲,心道:“这样便忍不住了?果然现在的祝盛松还没成熟啊。”
“父皇说的话,皇兄自是不敢忘记。”祝盛松压下心中翻腾的愤怒,不断告诉自己现在还没到出手的时候。
几息之后,他平静道:“殿下身子虚,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再不久殿下也该到听政的年纪了,可莫要因身体耽误了。”
“时间也不早了,父皇让我通知母妃用膳。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祝盛松离去之后,祝如望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多亏了你啊小七,要不然我又要被他坑了!”
“不过今日他分明是故意的,若他不说话,父皇何至于让我们抄书?”想到自己还要罚抄,祝如望开心不起来。
“老四,你二皇兄他一直都这样吗?”全程围观的祝崇明脸有异色,他不常与祝盛松打交道,所知不多。
一提起这个,祝如望有发不完的牢骚。
他同祝崇明告状道:“皇兄你是不知道,祝盛松也不知道心里有什么毛病,老是表里不一的坑我,气死了。”
“每回有他在的时候,父皇也老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向着他。哼,反正我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他在准没什么好事!”
祝崇明罕见的迷茫了一下,心底计划着回去便派人查一查。
老二他……许是他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