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0004章 古荒朝圣者
林孤在圣典中读过人族初祖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长也很短，长的是岁月，短的是内容。
初祖一生可歌可泣，概括起来其实就是三件事。
一件是创圣堂，逐暗族，结束了人间被暗族奴役千年的至暗时代。
一件是聚三千先贤，著《圣典》万卷，为人族留下了修行根基。
一件以圣骨筑陵，封印了暗界通往人间的三个入口，保了人间万年太平。
林孤从一本古老的游记上看过，人间有一塔一佛一墙三大奇观，乃初祖埋骨之地，此刻距离林孤最近的便是位于北洲古荒的八荒塔。
林孤决定去这座人间奇观看一看。
圣陵朝圣是世人对初祖的缅怀，林孤不是朝圣者，但他在南行路上见到了许多朝圣者。
他们中有普通人，也有修行者。
传说朝圣之路是一条洗心之路，也是一条寻死之路。
当你披上黑色的圣衣走上这条路，就代表世间繁华，亲人，权势再与你无关。
朝圣者们遵循最古老的仪式，三步一拜，十步一跪，朝着圣陵迈进。
他们不仅要经历饥饿、寒冷、酷暑的折磨，还要面对各种凶禽猛兽和不怀好意之人的袭击。
很多人在朝圣之路上死去，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侥幸得见圣陵，他们会在圣陵旁结庐而居，为初祖守陵，终生不离。
林孤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他充分发扬前世乐于助人尊老爱幼的良好品德，尽己所能帮助那些力竭的朝圣者，不过依然有很多人在他的面前死去。
林孤将他们一一安葬，这是他对朝圣者的敬意，他也获得了朝圣者们的敬意。
古荒的夜色与众不同，迎面是沧桑的风和亘古的星辰，绵延的雪山描绘出绝美的天际线。
他静静的看着月光溢出山巅，溢出平原，顺着筋脉进入气海命泉，这是月辉之灵。
修行之事，林孤一日都不曾懈怠。
他通阅圣典，却从未见过如北冥诀般神奇的功法，不受灵的属性影响，能够吸收天地间所有的能量。
林孤曾琢磨过多次，他觉得这种功法绝不是一般人所有，所以找到功法的出处说不定就能知晓那梦中女子的身份。
朝阳中，当荒原古道的远方出现一座巍峨的建筑时，林孤笑了，他为身边的朝圣者喜悦，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就在前方的群山之间。
雄伟巍峨的八荒塔散发着一股幽远神圣的气息，林孤站在塔前，只觉道心清明。
“当——”钟声响彻古荒，这代表有朝圣者成功抵达八荒塔，敲响了圣钟。
林孤站在古陵道下，目送一个个朝圣者登上陵道，入塔敲钟。
“当啦啦——”粗壮的铁链与青石地面摩擦，产生了刺耳而有节奏的声音。
林孤看着眼前这名特殊的朝圣者，微微蹙眉。
黑色的圣衣在万里朝圣路上已经变成一块块碎布，挂在满是伤痕却依然伟岸的身躯上，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缠着手臂粗的铁链，准确的说是镣铐。
林孤知道这是一名罪者，他在距离古陵道十丈处跪下，然后倒下，几次想要起身却都失败了，满脸血污的脸上只有一对迷离的眸子不甘的望着古道尽头的高塔。
“起来，我背你。”
林孤走了过去，将他扶起，然后用力背在身上，在其他朝圣者诧异的目光中，他一步一步走上古陵道，走近了八荒塔。
林孤将男子放在塔前钟亭高悬的撞木上，然后带着他的身体用力朝铜钟撞去。
“当——”钟声响起，男子随后瘫软在地，他干裂的双唇微微动了动，林孤长呼一口气，淡淡道：“不用谢。”
几名朝圣者，将晕倒的男子抬下救治，林孤转身，看见了一个人。
“你不是朝圣者？”
“不是。”
“那你是如何上来的？”
林孤想了想，认真道：“走上来的。”
那人一愣，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孤，据他所知，古陵道是朝圣者之路，闲杂人等踏上会承受万斤重压，眼前的年轻人竟然毫无所觉，怪哉怪哉。
“听说你一路上救助了不少朝圣者，为何？”
“尊老爱幼，乐于助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老者闻言，一脸吃屎的表情，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何来这些美德？
“刚才那人是一名罪者，对人族犯过大错的人才会被裁决所判处朝圣洗罪，若无你，他会死在古陵道外，你为何要救？”
林孤看了一眼面前的老者，说道：“能从西洲一路朝圣至此，心中若无善念，恐怕早已死在路上，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晚辈举手之劳便能救一个心存善念之人，这波不亏。”
老者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有些与众不同，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姓林名孤。”
林孤觉得不应该总是对方问自己，于是他反问道：“前辈也是朝圣者？”
“不错。”
“敢问尊姓大名？”
“老夫陈羽。”
如果有其他朝圣者在此，必然会被这个名字所惊，十年前，这个名字曾位列九州榜榜眼，神境之下第一人。
林孤没有被惊到，因为除了圣典藏书，他从不关心九州榜，甚至连金鳞榜和少龙榜他都不曾看过。
老者本以为林孤听到自己的名字会一脸崇拜，但林孤的表情让他有些失望，到底是自己不够出名还是这个少年装深沉？
“看你风尘仆仆，可有兴趣到我的草庐中喝杯热茶？”
“恭敬不如从命。”
八荒塔下古荒城，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一座大型的村落，没有城墙，没有集市，没有官府衙门，没有贩夫走卒。
古荒城里都是朝圣者，他们为初祖守陵，除非人族大难，否则，一生都会在此度过。
陈羽的草庐位于古荒城边缘，院中有一棵枯树，枯树下有桌椅。
二人落座，饮茶，陈羽想到林孤初出茅庐，便向他介绍起了古荒城。
“老夫十六年前至此，越往城中心，来此的时间越早，有些老家伙已经在此数百年了，修为高的吓人，跑出去的话估计九州榜全都要改写。”
“前辈为何会成为朝圣者？”
“你是想问朝圣者为何要成为朝圣者？”
林孤点了点头
陈羽看了一眼林孤，也不回答，而是用食指蘸茶在青石案上写下了两个字。
“希望？”林孤不解。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陈羽缓声说道。
二人的茶喝了一个时辰，陈羽换了三次新茶。
交流之时，陈羽发现林孤谈吐不俗，博学多才，便问了林孤的来历，当他知道林孤通阅圣典后大为震动，几道题目考核下来更是惊为天人。
“你虽初入命泉，但见识之广博和对修行一途的理解足以为人师表，实在难得。”
被人夸奖，林孤心中自然高兴，经过一番交流，他发现陈羽在修炼上的见解也让他十分佩服，随即想到一事。
“前辈可知世间有何种功法能够吸纳天地间所有属性的灵力，却不会在体内发生冲撞？”
陈羽闻言双眉一挑：“你见过用这种功法的人？”
“见过，只是我不认识她。”
“她，女子？”
林孤一怔，点了点头。
陈羽若有所思，当年他曾是胤天太学的一脉之尊，皇室镇族功法北冥诀他自然知道。
只是令他奇怪的是，林孤自北方而来，怎会见过皇族功法，眼前少年难道还有什么隐秘。
“北冥诀乃初祖所创，后传于高祖皇帝，乃是胤天皇族的镇族功法，非天赋奇高者不可修炼，你所见之女子应出身皇族，老夫已十几年不问世事，确实不知道皇族出了哪位惊才绝艳的女子。”
林孤默然不语，其实是在掩饰心中的震惊，他从未想过梦中女子可能是皇族中人。
陈羽看着林孤若有所思的样子若有所思，他想起了久远之前的一桩憾事，突然放茶盏，郑重道：“你若想找到她，或许老夫可以给你指一条路。”
正午的天光落在悠远苍茫的古荒城中，八荒塔的阴影落在城中，随着时间前行朝着一个方向缓慢移动。
“你可知中土有两大书院？”
“圣堂第一书院和胤天太学。”林孤想起了华夏那两所相爱相杀的著名学府，不知在这个世界是否也是如此。
陈羽为林孤续了杯茶，说道：“圣堂第一书院创院万年，底蕴之深人间无出其右，但胤天太学创院五千年，其综合实力却能与之抗衡，你可知为何？”
林孤很配合的吐出了两个字：“为何？”
陈羽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在青石案上写下了两个字。
林孤目光微动：“皇族？”
陈羽点了点头：“胤天太学名义上虽受圣堂节制，但其实它的背后有胤天皇室的支持。”
林孤自然明白陈羽的意思，胤天太学既受皇族支持，自然是皇族子弟出没之处，在那里找到人的概率自然更大。
“前辈是想让我成为太学弟子？”
陈羽微笑：“是也不是。”
林孤闻言双眸微眯，他看见了陈羽脸上的笑意，正色道：“敢问前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