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5章 胤天太学
“你猜。”陈羽有些无赖道。
林孤的脸色没有一丝波动,回答的也很快:“前辈是太学之人。”
“理由呢?”
“前辈想让我入太学,必定是对太学极为熟悉之人。”
“这个理由够直白,不过却不全对。”
林孤沉默,陈羽提供的信息太少,若再接话便真成了瞎猜了。
陈羽见林孤沉默,呵呵笑道:“九千年前,北冥季一统中土,于洛阳称帝,他先后七次发诏书邀请圣堂派人参加他的登基大典,你可知为何?”
林孤想了想道:“圣堂乃人族信仰,他想让圣堂承认其人族之皇的地位。”
陈羽看着林孤,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眼前少年看的如此通透倒是让他意外,不过想到对方是个通阅圣典的怪胎,便释然了。
“圣堂是人族新时代的缔造者,一直被世人尊为人族领袖,高祖皇帝想要统治人族,圣堂是他永远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林孤想起了《史记》中关于战朝的描述。当年中土七雄争霸,每方势力都想获得圣堂的支持,但圣堂却一直超然世外,从不介入任何皇权争霸,直到高祖皇帝统一人族,圣堂才不得不摆出姿态。
“圣堂最终如何应对?”
陈羽微微一笑:“你不是通阅圣典么,你再猜。”
林孤一口茶汤差点喷出来,又猜?
陈羽默然一笑。
“圣堂同意了。”林孤道。
“理由呢?”
“从正史来看,这数千年来圣堂与皇族一直和睦,如果当初有变,必定不是如今的光景。”
陈羽微微一笑,脸上不掩欣赏:“当年圣堂派了使团参加胤天皇朝立国大典,并为北冥季送上了重礼,可惜,人心也有一个永远绕不过的坎儿,你猜是什么?”
林孤露出疑问的眼神,陈羽不答,静静的看着他。
林孤无奈,学着陈羽用食指蘸茶在案上写下两个字。
“皇权!”
陈羽看着案上的字,面色动容,眼前的年轻人所思所想远比他想象的要深的多。
“皇权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唯独圣堂超然于皇权之外,你说结果会如何?”
“圣堂既无逐鹿之心,两者为何不能和平相处?”林孤抬手抹去了桌上那两个字。
陈羽啧啧道:“有时候人太天真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孤沉默。
“五千年前,胤天皇族创立胤天太学,再次邀请圣堂参加大典,听清楚,是邀请而不是申请,你说胤天此举是何意?”
林孤不想再猜谜,直接摇头表示不知。
“当年圣堂最终还是派出了使团,很多人说圣堂示弱是为了人族安宁,其实圣堂反手就将了胤天一军。”
这些皆为秘辛,林孤无从知晓,心中不自觉的开始推演走势。
陈羽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世人不知,当年圣堂使团中有一位圣堂派去的老先生,他携圣堂至宝涤墨古剑,直接接手了太学四脉之一的天行院祭酒之职。”
林孤知道,胤天太学按照圣典总纲分天地玄黄四脉,天行院居首,但他却不知天行院祭酒竟是圣堂所派。
“胤天皇族难道会乖乖就范?”
“他们的确想反对,可惜他们不敢。”
“为何?”
“因为初代祭酒来头太大,他们惹不起。”陈羽看着林孤,林孤明白,这又是让他猜。
“难道是三殿殿主?”
陈羽闻言一怔,笑骂道:“我觉得你靠猜谜就能横行天下。”
林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陈羽继续道:“天行院初代祭酒不是时任的三殿殿主,而是卸职归隐的前第一书院院长颜子渊,这样的人物出任太学祭酒,谁敢反对?”
颜子渊之名林孤自己知道,数千年前的人族第一强者,有他在,胤天皇朝的确连个屁也不敢放。
“圣堂一退一进,胤天虽心有芥蒂,但也不敢就此翻脸,而且每代天行院祭酒皆由圣堂指派,代代相传至今,胤天也不敢贸然插手。”
林孤点了点头,作为人族信仰,圣堂的地位的确无人可以撼动。
陈羽继续道:“胤天太学虽然对圣堂不敬,但绝对不足以请动颜子渊这样的归隐人物出山敲打太学,你可有兴趣再猜一猜原因?”
林孤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信息量太少,他没法猜。
陈羽抿了口茶,呵呵笑道:“颜老一生弟子无数,修的是有教无类之道,但是胤天太学却有一条规矩,除了金鳞榜中的俊杰,就只收贵族子弟,不收寒门之后。”
“为何?”林孤不解。
“因为贵族子弟是维护皇权的中坚力量,而寒门,只要有口饱饭就能满足了,另外修炼一途必须心无旁骛,寒门子弟大多连温饱尚且困难,要做到心无旁骛,何其困难。”
林孤想起在河西镇度过的十多年,那些镇民之后也有身具灵根的孩子,但却无心修炼,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他们早已知晓,就算潜心修炼他们也不会有太大成就,倒不如多为家中干点农活儿实际。
“太学想通过这种方式保证弟子的综合实力和整体水平,但却触到了颜老的逆鳞,所以他就跑到胤天太学开辟天行院,而且专收寒门子弟。”
陈羽说到此处不禁大笑:“在颜老的教导下,天行院可出了不少人间强者,当时天行院弟子实力水平力压其他三院,狠狠打了胤天皇室的脸。”
“这位颜老倒是个妙人。”
陈羽闻言收敛了笑容:“可惜颜老回归混沌之后,天行院就开始走下坡路,特别是这一代的祭酒失踪之后,天行院虽然名义上还是四院之首,但是已经很久没有惊才绝艳的弟子出现了。”
林孤沉默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眼看着陈羽道:“前辈还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您是何人?”
陈羽一边为林孤添茶,一边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林孤眼神微动:“相传胤天太学天行院祭酒于十六年前在关外失踪,原来是做了朝圣者,难道圣堂不管么?”
“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管就管得了的。”陈羽的回答有些无赖,但事实确实如此。
“以你的悟性应该明白老夫的用意,心里恐怕也把利弊都推演完了,现在问你,可愿成为老夫门下弟子?”
林孤看着陈羽,认真道:“这弟子似乎会成为众矢之的。”
“啧啧,老夫虽任天行院祭酒,但是亲传弟子一个都没有,看上你你不是应该感恩戴德么?”陈羽
林孤拿过茶壶,为陈羽添了杯茶:“修行之事我自认不需要别人教。”
陈羽闻言尴尬一笑,正要说些什么,话头却被林孤抢先了:“不过,我可以入天行院,但前辈要答应我两件事。”
陈羽一喜:“何事?”
“第一,我是天行院弟子,但不是圣堂的耳目,无须对圣堂负责。”
“这个自然。”
“第二,如若我有麻烦,圣堂必须出手相助。”
陈羽听完第一个条件觉得还行,等听完第二个就觉得味道有些不对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用对圣堂负责,圣堂却要反过来当你保镖?”
林孤沉默,他觉得他本意并非如此,但是陈羽说的意思似乎也没错,他想反驳却找不到落子之处。
“老夫突然觉得你小子似乎比海界那群鲛人奸商还不讲理。”
林孤沉默,低头喝茶,当没听见。
陈羽骂骂咧咧一阵,又看了一眼林孤,叹气道:“好吧,答应你便是,我会传书圣堂,但是你必须保证如果太学有不轨意图要立刻通知圣堂。”
“这个我尽量,多谢前辈海涵。”
“还叫前辈?”
林孤一怔,微微笑道:“多谢师尊。”
陈羽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他虚空一握,就如摘桃,只见一柄通体雪白,剑柄和剑鞘皆镶嵌有黑色晶石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此剑名为涤墨,圣堂三大名锋之一,乃我佩剑,现在传于你。”陈羽单手平举涤墨,推向林孤。
“天行院祭酒的佩剑,怎能给我?”
陈羽闻言眉头一挑:“我这辈子不会再收徒弟,你是我的关门弟子,此剑传你天经地义,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接剑。”
林孤无奈,只能接剑,却发现陈羽脸上的笑容有些奇怪,正要发问,却又见他突然松手,整柄剑的重量一下子压在林孤的双手之上,林孤只觉手心一沉,竟被带的踉跄倒地。
林孤没想到此剑竟会如此之重,剑身之上更有一分古意让他动容。
陈羽见状大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陈羽的关门弟子了。”陈羽话音方落,林孤只觉涤墨身上突然传来一道剑意,沿着右手筋脉直入命泉,他与剑似乎建立了某种联系,古剑徒然一轻,犹如无物。
“涤墨古剑是初祖用太古神石所铸,重达万钧,若非其主人可使不动,没想到这么快就认你为主,看来老夫的眼光不错,你果然与众不同。”
林孤知道自己被陈羽给摆了一道,不过他不在意,掂了掂手中长剑,轻若鸿羽,心中欢喜:以后再也不用拿树枝练剑了。
陈羽看着林孤脸上的喜悦,摇头笑道:“你我既然有了师徒名分,也不好什么都不教你,圣典中的功法武诀已没什么可教的了,就教你一套这十年来我在八荒塔下悟出的一套身法吧,屋中太小,我们去外面。”
草庐外的一处空地上,林孤陈羽相隔五丈对立,陈羽虚空一抓,一只原本自由翱翔的鸿雁被他抓在了手中,林孤见状暗叹厉害。
从挣扎的鸿雁翼下拔下一根羽毛,陈羽将其放飞,随后轻吹一口气,手中鸿羽飞起,竟在空中翩翩起舞。
“拿出你所有的本事,将这根鸿羽砍成两半。”
“就这样?”
“你觉得很容易?”陈羽微笑。
林孤狐疑……
一天过去,草庐外剑光飞舞,但林孤莫说砍断,就连鸿羽的毛尖儿都没碰着。
一片鸿羽,在古荒如血的残阳中翩翩飞舞,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在八荒塔越拉越长的阴影中随羽而动,但二者却始终没有相触,林孤剑势转快,鸿羽的舞姿也随之变快。
剑与羽总是在将触未触之时错身而过,就如一个绝色美女,轻纱裹身,若隐若现,让你心痒难耐想要去触碰却又无可奈何。
林孤此时就是这种感觉,对陈羽这套身法是又爱又恨。
“感觉如何?”陈羽问道。
“鸿羽被剑风带起,动无定势,我砍不到。”林孤收剑答道。
“不错,一天时间就能发现问题根源,说明你的天赋的确了得。
林孤丝毫没有被夸奖的喜悦,一日来,他尝试了他会的所有剑法,却都没有成功碰到鸿羽,这其中自然有陈羽从中作梗,但他确实从中体会良多。
世间一切剑法皆为攻击手段,如果你能如鸿羽一般在敌人出剑时提前根据剑势轨迹做出反应,躲避攻击,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能悟出这种身法的人,林孤发自内心的佩服,所以他练得非常用心,他也从不缺少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