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姜选,你觉得你可以救赎得了我吗?
“你在干什么,这样多危险,快点坐下来!”姜选一只手将何自在猛地拽回座位,他的声音有些急促。
低沉的呵斥吸引了缆车内其他人的目光。
何自在重新坐下去,姜选的身体不经意地向何自在靠拢。
“不要急,很快就到了。”姜选低头看向眼前人,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原本平静的脸色变得煞白。
何自在缓缓闭上眼,减少刚才窗外的视觉冲击。
她整个人向前倾斜,头部紧紧倚靠在姜选的腰腹。
清爽的橘子香味让她胸腔内的欲望暂时缓和下来。
失控了。
终究还是失控了。
她没有想到会这样。
她以为她早已经克服掉这样的冲动。
她抿着嘴,强忍着脑中翻滚的疼痛,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拳。
锋利的指甲狠狠陷入掌心的皮肉里。
痛,却又很痛快。
姜选抬起一只手臂,犹豫了几秒,还是将何自在的头圈进臂弯。
他微微弯下腰,温润的唇瓣擦过何自在的长发,他一改之前的憨憨模样,漆黑的眸子里溢满了心疼的情绪。
他轻拍着何自在,放低声音,用温柔的磁性低音说道:“何姐姐,不要怕,我在这里。”
他在这里,他会扼制住她所有疯狂的想法和举动。
“啊呀,这小姑娘是不是恐高?”同车的金发女人好奇地问出声,她想要上前,但又觉得有些不妥当。
“慢慢保持深呼吸,强制将刚才看到的抛之脑后,想象自己现在奔跑在大草原上。”络腮胡男人和金发女人靠在一起,他连忙补充了一句。
缆车内另外还有一对年轻情侣,他俩看了看何自在和姜选,没有多说什么。
姜选的手一直抚摸着何自在的头发,而何自在几乎要将头抵进姜选的腰内。
倘若换成平常,姜选能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但他现在一丁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他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眼睛往旁边一瞥,看到何自在攥紧的手。
“不舒服了就掐我,你再这么紧握着,你的手心就要烂了。”姜选莫名有些怒意,他说得很小声。
何自在没有松手,只是不断进行深呼吸。
可她无法淡忘刚才看到的画面,她越强制不去回想,她脑海中的画面就越是清晰。
除了深不见底的山谷,她还一并回想到曾经站在楼顶向下俯视的场景。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窒息感逐渐渗透到每一寸皮肤,每一处毛孔。
她觉得自己渐渐有些喘不上气。
她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于是她抬手猛地将姜选拦腰抱紧,半张脸贴在姜选身上,她的手心红彤彤的一片,隔着一层衣服,指甲狠狠抠进姜选后腰的肉里。
痛感通过神经传给大脑,姜选只觉得后腰有些麻木,但他面部未出现一丝变化,也没有吭声。
何自在手上的力道还在加重,姜选依旧轻抚着何自在的长发,看向何自在的目光平静至极。
缆车内剩下的四个人默契地看着姜选的背部,而后八双眼睛互相对视,眼神激烈碰撞交流,但嘴上愣是一字未说。
缆车达到另一处山峰的候车厅,车停稳后,游客陆陆续续往下走。
缆车外,小雨绵绵不绝,夹杂着刺骨的冷风。
何自在睁开眼,眼中泛着血丝,她先姜选一步冲了出去。
“何姐姐!”姜选果断跟着往外冲,他后腰的衣服皱得不成样子。
何自在一直往前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跑到了角落的一棵大树下。
她停住脚,单手握拳,带着强劲的风,一拳锤向树干。
在快要碰到树干时,她又收住了手。
最后,她像是认命了那般,耸肩,松开拳,手背贴着树皮。
掌心处,五个鲜红的指甲印格外显眼。
她低下头,弓着背,长叹一口气。
姜选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他再也不想顾及那么多了,一个箭步冲到何自在面前,张开双臂将其圈入怀中。
何姐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
倔强得让人又爱又恨。
两人的头发在雨水的拨弄下呈现一副湿漉漉的样子。
“姜选,我有病,你还愿意……”何自在张了张嘴,声音却变得异常沙哑。
人是奇奇怪怪的生物,明明两个人刚认识没多久,却能因为一件小事情迅速拉近感情。
人又是一个矛盾体,渴望有人作伴,同时厌恶与人作伴。
她有病,她从不忌讳谈论,从不刻意回避。
“我愿意。”姜选根本不想听后面的话,他的腔调里带着浓烈的哀伤,以及无力感。
有太多话想说,但最终只能浓缩于这三个字。
他的小姐姐,完全不记得他们很早前就见过面。
也不记得,他其实很早前就知道她的病症。
何自在的情绪也到达一个了临界点,她突然推开姜选,满脸痛苦地吼道:“姜选,你以为这是小说里的你救赎我我救赎你吗?
你觉得你可以救赎得了我吗?
我告诉你,你不能!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救赎我。
我可生可死,谁也别妄想掌控我!”
她崩溃地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用力拽着自己的头发。
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知道她此时像个疯子。
“我,永远不会妄想,掌控你,”姜选也蹲了下来,视线与何自在平齐,小水珠走过棱角分明的脸颊,再从下颌线顺滑地落到地面,“有我没我,你都是你,独一无二的你,忠于自我的你。
我说过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恶意,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提起“朋友”两字,姜选眸中闪过几分失落。
气氛僵持了几分钟,何自在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平淡下来,面容掩不住的疲倦。
她往后一靠,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后从背包里抽出矿泉水,打开盖子,将剩下不足三分之二的水一饮而尽。
放下瓶子,她直视姜选如墨般的黑眸,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开口:“你还太年轻,做朋友和我有代沟,你一直喊我何姐姐,那你就做我的干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