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7章 破局
成原好久没需要自己这么独立思考人生了。
艺术这条路，是全家人帮他做的人生规划。当初为了显示自己的叛逆，拒绝父母安排进体制内，爷爷走后门带他进地方卫视。综艺节目主持人试着带了他几次，最终因过于木讷，被观众投诉要求换主持人，台长给老前辈面子，安排他去少儿组历练，释放一下天性。
眼看少儿组的实习期要过，“我是不喜欢在台上被随意摆弄，这词很愚蠢，不是我放不开。”
在一次录播节目中，成原当着所有人的面怼了节目编导。
台长知道了他“不喜欢”，但台长又说了一句：“有个新仿照台湾综艺的节目要上，不喜欢的话可以考虑换节目。”
禾琼慌了。
这个新综艺是他写的节目大纲，并详细规划可裁减主持人，只男女搭配，找准角色定位，一捧一逗即可轻松完成节目。如今台长却当众说出新节目考虑的是别人，而禾琼心中已有人选，男主持当然是自己。
便有了尽快送走成原的计划。
成原还未进门，爷爷早已拄着拐杖，严肃的坐在门口盯着他进屋。
“成台长说你交了辞职信？”爷爷压低着声音。
“是”成原等着下一句训斥。
“你不喜欢那份工作？”、
“是”、
“下一份工作找好了么”、
“去了一个小话剧院”、
“话剧？之前，前几年，你妈妈不是要安排你进国家话剧院，为什么不去？”加重了语气。
“不是演话剧，我主要是运营话剧。而且，这不是什么保尔茶馆这些，我想接触新型话剧，便向年轻观众的小剧场”、
～～
老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悠悠的说道：“等你上场了，第一场，送我一张票，我要去看看年轻人的玩意儿。”
说完，未等成原回话，自个儿踱着方步，回屋去了。
留下成原半张着嘴立在门口，隔了半宿才反应过来。这个家，爷爷都发话了，这是又准许他瞎折腾了。
扭着屁股手舞足蹈打开电视，调到自己主持的最后一期少儿频道，看着再也不恶心了。
三员猛将的加入，并不能使小剧场起死回生。剧团只是又回到了当初温温吞吞的状态：还好饿不死。
施展又恢复了懒得说话自个儿琢磨的状态，再一次降低了小剧场的冰点。穆小莉已经摸明白了他的脾气。这人经常会跟小媳妇一样怄气挂脸，她需要迅速捕捉到赶紧逗俩句，帮其他成员化解尴尬。
一场演出结束后，成原直奔观众席，扶着老爷子散场，穆小莉忙过去跟成原打招呼。
老爷子到这儿听了场话剧，穆小莉和成原领着在剧场转了圈。
老人家当年BJ毕业，年轻时排过最早一期的《雷雨》，从话剧到大型晚会到影视剧，一步一步走过来，秉承了老一代“戏比天大”的信念。
穆小莉陪着老人家散完步，转身回家，想着自己能有机会走向大荧幕么？
进话剧团也一年半了，剧团始终未见起色，自己的落脚点比起点还低了，能留到现在，真的就剩李根的那句“展哥人很好”支撑了。
剧团当下的状态也只是靠核心成员的梦想在支撑着，再过俩三年呢？包括自己，会不会像禾琼那样？给自己计算出一个看起来更好的出路。
所有这些，越想越显得虚无缥缈呢。
李根远远的看着穆小莉边走边蹦哒的模样，痴痴地笑了好久，知道她一个不经意的回头：“诶，你怎么不叫我啊。”
“上车吧”说着将后座刚好停在穆小莉身边，奔着常吃串儿的地方去了，就在穆小莉家附近。
什么都替穆小莉准备着，李根才开口问：“莉姐，有没有发现展哥最近一年，在容光焕发俏皮可爱和垂头丧气不好惹之间来回切换？这种状态只有深陷情感纠纷的小学生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吧。”
穆小莉吃惊的看着李根，许久才冒出一句：“啊？是这样么。”
接过杯子道：“那不是因为剧团不省心闹的么？我一直以为是他事业心重，时而想开了时而想不开呢。比如最近，成原过来他就很高兴，脸上褶子又起来了，成天笑眯眯的道出损人。”
李根摇了摇头，歪着脑袋道：“是么？可我怎么觉得这个症状不像是欢迎新同事才表现出来的，倒像是男女之前，甜蜜蜜的，他老甜蜜蜜的笑，一天当中，忽然甜蜜蜜的笑。难道，经过一年多的失恋伤痛，展哥他，想通了？最爱的是成原？”
穆小莉给这一声难道吓得手里的串儿差点没接住，慌张的放盘子里，轻拍了拍桌子，冲着李根嚷道：“那你危险了，也不对，你跟人家根了这么多年，快七年了呢，你展哥哥都没看行你。”
“那展哥哥他，他是真的喜欢成原吗？”李根依旧一脸的虔诚。
“行了吧你，快打住吧，他大概就是喜形于色的人吧。有时候出去跟人吃饭，说着说着他脸上就一副我累了我厌倦了的表情，弄的我每次都胆战心惊，很怕把对方给惹毛了，撤了我们的场子可咋办，我就得努力找补。可累着我了。”边吃边说。
“你是展哥的功勋人物，没你在的时候，他压根不出席陌生人的饭局，他推我出去，就俩杵在那，谁都不说话，那场面老尴尬了。”
“你俩这大个儿，不说话的时候按理来说是挺唬人的，但就是看着挺虎的，像傻大个儿。”
“不高兴和没头脑么？”
哈哈哈～～～
夏日的晚风轻拂，周边时常传来远处小摩托的油门声。坐路边小摊儿，惬意的喝着啤酒，吃着串儿，胡侃着人生，有人捧着哏逗着乐，一会儿树影摇曳，低下几滴豆粒大的雨，重重的砸在水泥地上，烧烤摊老板一声高喊：“快下雨了，上大伞。”
愿意吃的继续吃的可以挪到店里面去，怕下大的忙撒开脚丫往家跑。
李根一个箭步跳上小摩托，等着穆小莉向老板要完塑料袋，套着打包的烧烤，趁着哗啦啦的雨声往穆小莉家飞奔。
闷热的天气总是这样，一到太阳落山，再一抬头便是乌云笼罩，长久不见雨滴，空气逐渐凝固，知直到连珠似的大雨倾盆而下，老天下爽快了，空气中才会爽快的吹着风。
李根又是在穆小莉家待到十一点，本着不过夜的原则，赶在十二点到家。
好在老天给力，只下了一小段路。
家楼下，施展在楼上阳台上，抽着烟，紧锁的眉头，好几天没舒展开了。
一旁的电话又是一遍一遍打进来，是熟悉的好码，却没有备注，他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