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的小儿子,也就是梁禹的父亲梁祖宏,半个月前出国谈生意,今天刚回来,所以三叔公设了这个小范围内的家宴。
黄清若一出现,梁祖宏便招她到他跟前,说些两年没见她越发出挑之类的话,言语间尽显将黄清若当自家女儿般的亲近。
儿媳妇,确实算半个女儿了。
其他人各怀心思地附和,夸梁禹和黄清若男才女貌。
只三个人自始至终没吭声,梁京白、冯锦华和冯筱。
梁京白全然正常的局外人做派。
冯锦华是臭脸一直摆着,生怕谁瞧不见似的。
冯筱挨着冯锦华,彰显着寄人篱下的低眉顺目。
对于大家所默认的梁禹未婚妻的身份,黄清若暂时不做任何反驳。
梁禹因此以为这就是黄清若的答案,开饭的时候主动拉着黄清若坐他的身旁。
黄清若婉拒了,说梁祖宏刚回来,他们一家三口该坐一块好好说话。
然后黄清若自己挑了座——她也没多余的选择,仅剩梁京白的边上。
坐梁京白边上,黄清若是坦然的,如果梁京白不舒服,就梁京白自己换。
在场人知道梁京白介怀黄清若,主动提出给梁京白调位置。梁禹干脆建议,梁京白把位子让给他。
梁京白却说:“不用麻烦了,叔公说得对,都是一家人。”
这话在给三叔公面子,体现三叔公的地位和话语权,三叔公是受用的,赞赏地点头:“好了好了,就该这样和和睦睦的。”
份量最重的长辈一锤定音,梁禹也只能先和黄清若分开。
餐桌上黄清若便不再开过口,听着梁祖宏他们谈论生意经,眼尾余光里始终是梁京白的腕骨和腕间的沉香佛珠。
这顿饭自然不是如此简单地结束,饭后黄清若被三叔公和梁祖宏单独喊进书房里。
以关心黄清若在国外的进修为切入,进入正题。
“阿禹卡你霖江大学的入职,我们下午刚刚知道,已经把阿禹狠狠训了一顿。我和你小婶婶把他宠坏了,他做事还是小孩子脾性,不能为了想见你就用这种手段。哎,你拉黑了阿禹,阿禹联系不上你,着急了。”梁祖宏跟黄清若道歉。
梁禹都二十六了,还小孩呢。黄清若搭着眼帘,听着梁祖宏往下讲。
“阿禹对你做的混账事,我们也已经一清二楚了。你生气不理他,也是应该的。我和你三叔公,也罚过他了。他还是很诚心悔过的。一会儿让阿禹进来再跟你道歉,好不好,清若?有我们盯着,阿禹以后绝对不会再欺负你。叔叔是过来人,男人成家没成家,区别很大。等你和阿禹结婚了,你等着看,阿禹肯定会变成熟稳重。”
梁祖宏都说渴了,大口地饮了饮茶。
黄清若只是问:“梁叔叔和霖江大学的校长讲清楚了吧?我可以照原计划入职了?”
梁祖宏因为她的重点所在,看了一眼三叔公。
三叔公盘着手里的核桃接过话茬:“清若,跟叔公说说,你为什么不回霖江博物院?”
黄清若平平道:“想换个环境。”
梁祖宏的国字脸上眉头微皱:“可你二叔公无儿无女,辛辛苦苦培养你,就是为了让你接过他的衣钵,替他守着博物院。”
黄清若抿唇:“责任太大,我压力也很大。怕是要辜负老师对我的期待。”
三叔公笑了,捋了捋和发鬓一样斑白的山羊胡:“你这孩子啊。你二叔公对你的期待,就是对你能力的认可,也是对你的信任。你不需要有压力,不是还有梁家作为你的靠山吗?”
黄清若说:“我还是需要先到霖江大学里过渡一段时间。”
三叔公宽厚道:“想去就去吧孩子。你二叔公脑溢血走得急,你也没见着最后一面。博物院又是你二叔公几乎待了一辈子的地方,你现在去,多半也会触景生情。过渡一段时间也好。”
黄清若点头:“谢谢三叔公。”
梁祖宏重新出声:“既然清若要先入职霖江大学,那肯定没有在博物院里忙,趁着这个过渡期的清闲,把你和阿禹的婚事办了吧?”
博物院可以说是二叔公为她订下这门婚约的其中一个筹码。黄清若都推迟了进博物院的时间,自然也有借此拖延婚约的意图:“梁叔叔,我暂时还是没办法原谅梁禹。除了对我下药,他和冯筱的关系也不清不楚。我需要再冷静冷静。”
在目前无法解除婚约的情况下,她能做的就是拖一天算一天。
梁祖宏替梁禹辩解:“阿禹心里一直只惦记着你,和冯筱只是一次意外。过几天冯筱就打发回去了。这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清若啊,阿禹真的是个乖孩子。”
黄清若垂眸,默不作声,心道梁禹显然暂时没将他被绿的事情抖落出去。
三叔公摇头阻止了梁祖宏欲待张口的进一步劝服,拄着拐杖行至黄清若的面前:“阿禹确实千错万错,如今他也是活该。叔公支持你多给阿禹点苦头吃。你们俩这几年分隔两地,交流的机会少,是该再处处,多多了解,增进感情。”
边说着,黄清若跟着他们离开书房,回到外面的客厅。
梁禹正吵吵嚷嚷的。
梁祖宏不满地问梁禹干什么。
梁禹就是等着人聚齐,此时便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指着梁京白揭穿道:“爷爷,爸,我们家清清白白的神佛,在外面玩女人,不知道有多花。”
一语出,众人皆一愣,视线不约而同聚集到梁京白的身上。
梁京白还在烹茶,袅袅烟气飘散他的身周,他仿佛并非当事人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梁祖宏让梁禹讲清楚,不要信口胡诌。
“我没有信口胡诌。”梁禹将下午那通电话告诉大家。
讲完梁禹便丢出审问的口吻:“梁京白,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梁京白这才抬眼,清淡的目光掠过梁禹小人得志的嘴脸,落向黄清若:“你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