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鬼打劫了
每日都是卯时刚到就即刻起身,早朝日日不会落下,午膳之后更是不会休息小憩,不是召集众臣了解民生国情就一定是批改奏折,直到深夜子时过了才会安寝。
小惠子想着又打了一个哈欠,嘴巴张的小舌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打劫,银子交出来。”
乌漆八黑的拐角处,突然就传来这样一声低斥。
小惠子惊讶地睁大眼睛,发现自己合不上嘴,感觉下巴上的挂钩已经掉了……
大总管秋福总要依着惯例安顿好主子才能算是完成了这一整天的差事,松了松酸痛的肩膀推开房门走进去,就看见自己的徒弟蜷在榻上已经先睡着了。
秋福撇嘴,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满意的。
想着这孩子老实本分才留在身边带着,收个徒弟其实也当做半个儿子,只等自己老了之后能有个端茶送水的人,你看看这才过了几年?就连洗脚水都不给自己预备了?
于是师傅也生了气,甩掉鞋子上炕了。
小惠子缩在被窝里,眼睛紧紧闭着身子都还微微打颤。
倒不是实在心疼那五两银子,不过谁能告诉自己,皇城里怎么就会出现劫匪了呢?!
小惠子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天亮了眸子还睁得老大。
秋福看见徒弟那懒散样就更加来气,光着脚丫子照着对方屁股上就踹了一脚,“赶紧起来!”
小惠子一手捂着屁股,睁着血红的眼睛向师傅看过去。
“嘶嗬——”秋福吓了一跳,抬手又是一个巴掌过去,“小兔崽子你中邪了?眼珠子瞪这么大干什么?!”
小惠子被那一巴掌打醒了脑袋,呆愣愣地点点头。
师傅说得没错,自己应该是中邪了……
你说皇城里怎么会有强盗呢?肯定是因为中邪了才会出现幻觉……
秋福一巴掌下去自己还有些后悔,又伸手摸了摸徒弟的额头。
这也不烫啊?怎么看上去就傻了呢?
对方直勾勾看着自己,然后咧开嘴‘诡异’地笑了。
大总领太监秋福什么风浪没见过,这会儿却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那啥……赶紧起床收拾!伴驾的时辰到了!”
小惠子的眼神追随在师傅身后,脸上依旧是刚刚那样感动的神色。
师父还是心疼自己的!所以自己一定要战胜心魔,不给他老人家添乱!
一整日都过得稀松平常,小惠子也觉得自己的‘病’是彻底好全了,只是走在回程的路上多长了一个心眼、破天荒提了一只灯笼。
可是到了昨夜那个拐角近前,小惠子还是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
在心里暗暗打气,小惠子还是勇敢地迈出了一步——
瞧瞧,也不是那么困难,只要心里充满阳光和善念,又怎么会……看见一只青面獠牙、邪恶丑陋的……恶鬼?!!
大睁着眸子,小惠子脸上的冷汗吧唧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那张可怕的脸放大、放大、再放大,然后在自己眼前摊开手掌,“打劫,银子交出来。”
小惠子颤巍巍去解钱袋,动作比昨晚都熟练了很多……
秋福揉着肩膀打着哈欠,感觉因为昨晚没捞着泡脚,整个身子今日都没得到松泛,刚刚踏进院子,又被眼前那条长长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要死啊!”总管公公尖叫,那声音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小兔崽子你到底是怎么了?撞鬼了不成?!”
呆呆站着的人转过身来,青色灯笼摇曳着,照得他脸色忽明忽暗,“师……师傅……我被……被鬼……打劫了……”
藏恒夜卯时未到就睁开了眸子,待坐起身来的一刻,那里面除了闪熠抖擞就再无半点惺忪懈怠。
整整十年,藏恒夜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对于自己的责任,也一刻不敢松懈。
南泽建朝百年,历经了数位帝皇,有的勤政有的懒散,唯独没再出现过始祖皇帝那般人物。
藏恒夜一直认为,自己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外戚若要专权;自己会夺回来,外敌若敢侵犯;自己会反击回去,立志要南泽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这才是一代明君的宗旨。
于是帝王从容坚定地走到殿中站定,伸展开双臂等待宫人服侍自己更衣,之后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大总管秋福一夜没能睡好,手捧着玄色腰封送上前去的时候,眼下都还带着一片乌青。
藏恒夜淡淡看了一眼,这才开口问了句:“小惠子哪里去了?”
秋福一脸愁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实话吞进肚子,“禀圣上,小惠子病了,老奴让他休息一两日……等病好全了再来伺候。”
实话说出来会不会惹得龙颜震怒?皇城里出了劫匪,这等事情普天之下就没听说过,倒不如吃点亏……真当那孩子遇见鬼算了……
“嗯。”藏恒夜淡淡应了一声,表明自己知道了。
若说相处,没有人会比眼前这个时间更长,他的一举一动,就算不去特意上心也能看出几分……想也觉得可笑,跟随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人,居然也学会撒谎了……
只是藏恒夜不想拆穿,也没有闲情去管那等杂事。
了解对方的忠诚就好,细枝末叶的,用不着去计较。
左苍澜睡足了起身的时候,日头就已经开始偏西了。
伸了伸懒腰走出房门,左苍澜颇有些神清气爽,接过侍画送上来的茶盏漱口,这才坐在院中间的石桌旁等待开饭。
琴书腿脚利索,挎着两个食盒过门槛都没显得吃力,看见坐在桌旁等着的主子,小脸上立刻就有了笑容,“主子!今晚已经足足有六道菜了!”
原来贿赂真的管用!听了主子的话偷偷塞给那小允子一两银子,伙食立刻就上来了呢!
左苍澜听了之后挑眉,语气里就带了嘲讽的味道:“这些原本就该是咱们的份例,偏偏要另外使银子才能吃上,也不知道那皇帝清楚自己宫里有这么多吃里扒外的奴才么?”
侍画变了脸色,正欲开口却被琴书抢了先——
“主子您小声一点!”琴书紧张地低声叫唤,生怕主子再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来,“您入宫三年一次未曾承宠……如今这话要是被传出去,您自己又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