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6章 欠债
钟采晴的家，位于城南最老旧的一片棚户区。也是穷人的聚集地，因为极其脏乱差的环境，常被有钱人戏称为“贫民窟”。
快到家时，钟采晴远远地看见家门口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
当她走近自家那扇破旧的木门前，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她慌张地推开门，看见院子里一片狼藉。
几个年轻壮汉正在殴打继父钟永才，将他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打滚。
一个瘦高的刀疤脸男子，神情漠然地站在一旁。
母亲丁亚珍，披头散发，满脸泪痕。跪在刀疤男跟前，苦苦哀求：“求求你们，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刀疤男冷冷地开口：“你男人欠了我们老大五千块钱。今天你们不还钱，我们就打瘸他另外一条腿。”
“大哥，我们现在真的没钱，您再宽限几天行吗？”
刀疤男突然哈哈大笑，随即又面目狰狞起来，一脚将丁亚珍踢出老远。恶狠狠道：“臭娘们，你说得倒好听。今天必须给我还钱！”
丁亚珍摔倒在地上，手掌刚好按到地上的碎玻璃片，渗出了血迹。
钟采晴飞扑过去：“妈，你没事吧？”
丁亚珍虚弱地摇头：“采晴别管我，你快进屋去！”
钟采晴心疼不已，怒视着刀疤男，吼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打我妈？”
刀疤男见突然冲过来一个小姑娘，很是意外。
他饶有兴趣的望着钟采晴：“哟嗬！哪来的小妞儿，长得还挺好看，就是凶了点！”
说着便伸手过来，打算摸她的脸蛋。
钟采晴厌恶地向后躲去：“别碰我！”
丁亚珍见状连忙用身体挡住刀疤男：“大哥，别生气，她是我女儿，不懂事。”
刀疤男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们今天拿不出钱也可以，让我把这个妞儿带走，我就同意再给你们几天时间，你看怎么样？”
丁亚珍顿时大惊失色：“大哥，我女儿才十六岁，她还是个孩子啊，你不能这样！”
“那就赶快还钱！”刀疤男厉声道。
“求求你了，我现在真拿不出钱来。”丁亚珍一边哀求，一边哆哆嗦嗦地将脖子上的一条玉坠子解下来。
“这条项链应该能值点钱，你们先拿去吧。请再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一定尽快筹钱。”
刀疤男接过那条玉坠，在眼前晃了晃：“这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你当我傻子吗？”
“这是我家祖辈传下来的坠子，我没有骗你。”丁亚珍一脸认真地说。
刀疤男又将那玉坠放到灯光明亮处，仔细瞧了好一阵子，才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好吧，我警告你，可别跟我耍花招。”
说着，他朝那群打手们喊道：“住手！”
几个壮汉听到命令，终于停了手。
钟永才趴在地上呻吟不已，站都站不起来。
刀疤男走过去，用一只脚踩住钟永才的脸，狠狠道：“钟永才，你听好了。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是拿不到钱，你女儿就跟我走！”
钟永才的脸被踩得变了形，嘴里含糊不清的答应着：“是是是……三天……我一定还钱！”
刀疤男挥了挥手，带着几个打手扬长而去。
……
见要债的人全都走了，钟永才反倒来了脾气，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一肚子不服不忿。
钟采晴和丁亚珍母女二人，默默清理着院子里一地的碎玻璃。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妹妹钟小蓉，被刚才的场面吓得小脸煞白，这时才敢扑进妈妈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丁亚珍摸着小女儿的头发，安抚道：“别怕小蓉，没事了。快去写作业吧，妈给你们做饭去。”
“妈，你的手受伤了。一会儿我去做饭。”钟采晴让丁亚珍坐下，又找来纱布给她包扎手掌。
然后就走进厨房，手脚麻利的忙活起来。
从七岁开始，她就会做饭了，这点活儿根本难不倒她。
丁亚珍发现钟采晴的衣袖破了，脸上还有瘀伤，问她怎么弄的，钟采晴不想让母亲担心，便谎称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半个多小时以后，四个人围坐在饭桌前吃饭。
尽管刚刚挨了揍，好在钟永才皮糙肉厚，伤势并不重。
一坐到饭桌上，钟永才便充分发挥出一家之主的本色。
一会大骂刚才打他的那群打手是王八蛋，一会又骂自己那个混蛋儿子这么晚还不回家吃饭。
丁亚珍和钟采晴、钟小蓉，母女三人默默吃饭，谁都不敢搭茬。
突然钟永才板着脸问：“采晴，今天挣了多少钱？”
钟采晴吓得浑身一颤，她以为父亲忘了这码事，没想到又提起来，只得实话实说。
她小心翼翼地回答：“今天生意不太好，卖了二十块钱。”
“废物！”钟永才将筷子重重摔在桌上，吓得母女三人的身子同时一震。
钟永才气呼呼地嚷嚷：“以后不卖五十块钱，你就别回来！”
钟采晴委屈地点点头，屋子里空气压抑，谁都不敢出声。
吃完晚饭已经晚上快九点了，钟采晴在厨房洗碗，屋子里断断续续地传来父母的争吵声。
钟永才：“丁亚珍，你别不知好歹。当初你跟我结婚的时候，采晴才六岁。我一个男人养活一大家子人，我容易吗？现在我一条腿瘸了，不能挣钱了，让你们为我做出一点牺牲，怎么了？”
丁亚珍：“采晴已经为这个家牺牲得够多了，小小年纪就出去摆地摊。她本来就是读书的料，假如能继续读高中，将来肯定会考上大学。”
钟永才：“一个女孩子将来迟早也是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钟永才对得起她，供她念完初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丁亚珍：“永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钟永才：“我能有什么办法，三天上哪去弄那么多钱。”
丁亚珍：“明天，我去想办法。你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求你以后再也不要去赌了，行吗？”
钟采晴在厨房里，越听越心慌意乱。
她知道母亲明天也未必能借到钱，自从父亲两年前因车祸左腿残废了以后，就开始自暴自弃，整天好吃懒做，还染上了赌博恶习。
这两年家里的开销，全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外面打几份工，辛苦挣来的。
父亲始终不争气，四处欠债。左邻右舍几乎都借遍了钱，刚开始还有人碍于母亲的面子，愿意借上一百或两百。久而久之，便再也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了。
因为不想母亲太辛苦，所以钟采晴才心甘情愿放弃学业，出去摆地摊。
五千块钱，或许对很多普通家庭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钟采晴这个贫寒之家来讲，却是一笔巨大数额。
三天，到哪去借五千块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