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5章 主母有请
待其他人离开后，听雨院的热闹一下子冷清了不少，院子里粗使丫鬟和婆子们细细打扫各个角落的落叶和污渍，擦洗台檐，料理花花草草。
屋里的春意烧水沏茶，秋叶忙着指挥其他丫鬟清点房中的送来的礼物……
终于得了点空闲的柳笑欢此刻完全放松下来，单手托脸，小脚儿一下又一下的轻轻上下晃动，百无聊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来回忙活。
这还未休息一会儿呢，沈氏的身边的一个丫鬟就带话过来了，春意因为瞧着她面生，又是福安斋那边的人，不待见，平常的客套话都不多讲两句了，打个照面就领着她进柳笑欢的院子。
进来的时候，柳笑欢正吃着一盏茶，水都还没咽下，这丫鬟就压下身子轻轻福个礼回话：
“四小姐，夫人请你去一趟福安斋。”
“什么事啊？”
“回四小姐话，奴婢不知。”
“行吧，春意你跟我去一趟吧，”说着，柳笑欢就准备拉着春意出去。
沈氏的丫鬟率先一步挡在身前，看着这两人，抿抿嘴又开口：
“回四小姐，夫人说，只让您一个人过去就行。”
柳笑欢愣了愣，春意和秋叶也突然看向这个小丫鬟，看着有些面生的样子，而且好端端的，夫人为什么不让姑娘带贴身侍婢过去？
这丫鬟瞧着这一群人都盯着自己，略微低些头，端着双手在腹前朝着柳笑欢微微躬身，只说这是夫人的意思。
柳笑欢静默一瞬，抬眼瞧了瞧这丫鬟，略一思考，随即应下了。
“姑娘，这怎么行？”，秋叶一下子就急了，作势要拦柳笑欢，“明天就是你的及笄宴了，这不能出什么差错呀，夫人她平时就……”
春意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看到旁边站着的外人，对着秋叶使了个眼色：“别担心，姑娘自有分寸。”
柳笑欢也握了握春意的手，笑着轻拍几下：“别担心，不会有啥事的啊。”
说罢，柳笑欢便起身走出去，隐藏在飘逸的衣裙下是曼妙的身姿，一头乌黑秀发的少女跟在引路丫鬟身后走的不紧不慢，直至消失在庭院外面过道的拐角。
春意和秋叶目送着柳笑欢走远，虽然早就知道姑娘风姿绰约、天姿绝色，但是两人每次总是不自觉的被美貌吸引到。
柳笑欢跟着沈氏丫鬟穿过一个个垂花门，穿梭在游廊之间，温暖的阳光洒在庭院里。
因为府里在忙柳笑欢的及笄宴，每个人都有活干，这后宅姑娘们的院落也冷清了不少，没几个人在这边晃悠的。
引路丫鬟将她带到福安斋院门后，就停下脚步，回头朝着柳笑欢福了福身，右手指向面前的福安斋，说道：
“四小姐，福安斋到了，您请进去。”
“哦，好的”。
柳笑欢见她站在外面恭恭敬敬的请自己进去，还是挺意外的，福安斋的人，还有对她如此恭敬的。
柳笑欢看了她一眼，见她躬身低头，还保持一副请人的姿态，没想太多，就抬脚进去了。
刚想起有自己点事要吩咐一下院里的丫鬟们，想让她跑一趟腿回听雨院带个话，一转身人就不见了，嘿，溜得可真快，罢了。
福安斋三个字的牌匾高高挂在院门上方，一进去就能感受到一个富丽堂皇院落，雍容华贵。
三进的院落，入了屏门，就是曲折走廊，穿过垂花门，能看到到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厢房，庭院中间是假山流水，青柳垂周，花团锦簇，后院架满海棠牡丹，一带水池。
主堂上首赫然端坐着一个妇人，看起来体态珠圆玉润，身着一袭紫云暗纹锦衣，头戴珠翠，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一双锐利眼睛似笑非笑的贵妇，便是这柳府的当家主母沈氏沈如烟。
说起来，沈氏出身名门，娘家是享誉大渊朝的沈氏一族。祖父沈老太爷是德高望重、门生遍布的沈老太傅，是两朝元老，因年事已高，已经告老还乡带着老妻回了江南一带养老。这沈老太傅，有很多个儿子，却只有两个女儿，沈如烟就是其中之一，虽说是庶出，却也颇得沈老太傅的疼爱。
这主堂倒是环境雅致，屋里陈设皆是上品，香炉燃着沁人心脾的熏香，夹杂着淡淡的安神助眠的艾草味和香烛敬纸味。看的出来这屋子的主人平常不仅喜欢养身修心，还喜欢烧香拜佛。
院子里的下人各司其职，从容不迫，规矩有礼，训练有素规矩得体的丫鬟们侍奉在四周。
坐在高堂的的主母沈氏正和身边的刘妈妈说话之际，见到柳笑欢进来，遣了下人去热茶，立刻眉眼含笑，抬手招呼让柳笑欢过来。
柳笑欢十分识时务，乖巧的走上前来，规规矩矩压低身子给母亲行礼，端正态度，不卑不亢，动作得体流畅，体态端庄大方，是个挑不出差错的。
“欢儿快过来。怎么丹竹去请你，要这么久的，平常做事也挺麻利，反倒请个人还磨磨蹭蹭了。”
丹竹，想必就是刚刚那个引路姑娘吧，看着有点面生，应当是刚来不久。刚刚她带着自己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一路走过来，遮挡物多，遮天大树也很多，阳光没怎么晒着自己，一个小丫鬟，居然懂得走带着她这阴凉的走道不被太阳晒化，那还挺心善。
作为福安斋的里第一个没有给她脸色瞧，还如此“照顾”她的感受的丫鬟，看来是还没被福安斋里面的丫鬟婆子们同化，还不够这柳府后宅里的阴私斗争的厉害性。刚刚跑的那么快，是怕被这院里的下人们看见排挤吧。
柳笑欢也是个会感激的，你对我善良，我心怀感恩，必不会抖露你的善意让你为难。柳笑欢思及此，嘴巴十分灵活：
“女儿见过母亲，刚刚女儿路过后花园的时候看到后面开了好多花，一时兴起就贪看了会，这才耽误了点时间。不知母亲找女儿过来是何事？”
“来，坐近些，让母亲好好看你。嗯，真好看，果然是顾姨娘生的的孩子，这勾人的桃花眼和嫣红的唇儿，当真是像极了你姨娘，甚至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惜你姨娘早逝，不能看到你长大成人的样子，若是她泉下有知，你明天就及笄成人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沈氏语调温和，红润富态的脸庞和满头珠钗头饰，彰显着生活的滋润与富足，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人。
沈氏在连连叹气惋惜之下，也在打探眼前人的表情，瞧着柳笑欢略微冷意的眼睛，心里吃爽。
果然，每次一提到她的生母顾姨娘，柳笑欢总是冷脸，不管平时她们怎么装慈母孝女，只要话题涉及了顾姨娘，柳笑欢必定不会平静。
只是这两年她的性子越发沉稳了，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想法，想到此，沈氏皮笑肉不笑，又转开话题：
“哎呦，怎么仔细瞧着，你倒是都瘦了一大圈，最近可是累着了？我这个做母亲的疏忽大意了，没有照顾好你，回头我自己去跟郎君赔罪去。郎君若是看到他的宝贝女儿憔悴了好多，定会心肝肝似的疼。”
“看看这虚弱苍白的小脸蛋，黑眼圈都泛青了，瞧着是气血亏空身子不足的样子，这可得好好补补才行，明天的及笄宴可得养足精神了，让别家夫人好好相看我们柳家的姑娘。”
沈氏的一只手将一双嫩白的纤纤玉指紧紧拢到怀里，另一只手抚上柳笑欢的脸庞，指尖轻轻摩挲那泛青的眼窝，看起来满脸心疼样子，一副温柔大方的嫡母的模样。
整的柳笑欢有些犯恶心，在不动声色的挣开沈氏的手，坐到下首的黄花梨椅子上，扯着嘴皮回应道：“多谢母亲关心，女儿只是这两日有些累罢了。”
沈氏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刘妈妈，刘妈妈得令，瞧着夫人的脸色斟酌着说道：
“夫人，前阵子咱们远离翠红还说，她经过听雨院的的时候，那里边好不热闹，丫鬟们踢毽子投壶的，玩的不亦说乎。想来听雨院的下人们最近倒是不可开交，四小姐身边的春意和秋叶也不得空呢，把主子照顾的都憔悴了。”
柳笑欢坐在下首静静听着，听到刘妈妈意无意的给身边的贴身丫鬟们扣帽子还要管教一通再给她换掉。顿时，心里冒出一团无名火，面上还是维持着一副冷静的样子。
刘妈妈惯会看碟下菜，知道沈氏平时是怎么对待柳笑欢的，狗腿子跟的紧，脸色也得意，压着声音故作老成：
“夫人，也不知雨院下人们是怎么伺候的，竟将好好的一个主子照顾的如此憔悴，好好的一个听雨院连个做事麻利的奴婢都没有了，别是毽子踢多了，就忘了自己是奴婢的本分了，当真是失职！”
“由此看来，听雨院如此失职的奴婢不好好管教管教，以后其他院的下人也跟着效仿，怠慢了主子那可怎么好，若是传出去，我们柳府家风不良……”
刘妈妈从侧边站出来配合着说道，边说边看沈氏的脸色，看着沈夫人那默许的态度，脸上笑的得意，说话更是猖獗。
“依我看啊，还不如将四小姐身边那几个不得力的丫鬟好好教规矩，分配去别的地方法重新学着做事，免得再将四小姐照顾的生了病。”
沈氏听完，认可的点点头，两人一唱一和：“刘妈妈你说的可是真的？咱们柳府是规矩清正的大户人家，这要是真的，这些丫鬟是该罚……”